下筆直站著的少年不斷變幻的臉色,延平帝成足在胸,耐心地等著。
他向來耐性極好,如今事關自己失蹤了多年的嫡子,更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重視。
司離是他兒子,他知他終會認清現實。
不知過了多久,司離長長撥出了一口氣,像是決定了什麼,啞著嗓道,“……我還沒有和教主當面告別,她於我……有救命之恩。”
話音落,延平帝知道自己等到了答案,眉眼間的威勢一收,露出了笑容。他起身走下臺階,來到少年面前,大手輕輕拍了拍他瘦弱卻堅實的肩,知道眼前流落民間多年的兒子正在和自己講條件,決定給他吃下一顆定心丸。
“放心,朕會感謝奚玉棠,若不是他,朕的兒子也不會如此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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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玉棠並不知道自己家的右護法無形間為她消弭了一場極有可能會發生的無妄之災,司離走後,她就處於一個焦急、暴躁、極不耐煩、無論是誰一點就著的狀態,整個人坐立不安,飯吃不下,藥喝不下,出門一趟,走到門口又走回來,最後只能默默坐在屋裡一句話不說地生悶氣,一邊鄙視自己心胸不夠寬廣,說好放司離走,如今又後悔,一邊又不停地說服自己她這樣做是對的。
……可終究還是有些後悔的。
皇宮大院是什麼地方?
如今正是奪嫡之勢盛的時候,司離在這個節骨眼上恢復身份認祖歸宗,是不是太危險了?
她應該把他教得更好的。至少,好歹會一些權謀之事不是?
只一身不差的功夫外加在製毒上的天賦,夠玩麼?
要是司離真出了什麼事,她能護住麼?
那可是她養了快十年的孩子……
奚玉棠越想越後悔,越想越煩躁,可又不能把人從皇宮截回來,氣憤之下,不僅摔了藥碗,連屋子裡的東西都摔了個亂七八糟。
知她是在擔憂,沈七、冷一和韶光也擔憂,但誰也不敢在她面前表露出來,怕她看到玄天的人就更想念司離,也更加焦躁,只好躲得遠遠的。原本三人商量,讓嵐少主過來應付她,可奚玉嵐自從聽沈七說完奚玉棠寒毒的來歷後,愧疚得幾欲自殺謝罪,無臉見自己妹妹,又不捨得離她太遠,索性住到了京城聽雨閣的據點。
他的針已經施完,如今已經到了自行恢復階段,若是能夠正常站起來走到妹妹面前,想來她會高興的吧?
司離走了,沈七幾人不敢在奚玉棠面前晃,奚玉嵐又躲了出去,最後,整個別院只剩下越清風一個人直面了來自心上人的暴躁。
……越少主表示,心好累。
更令人心醉的是,燈會那一夜,因為奚玉棠送燈一事,流言終於還是起了。
作為整個大晉最繁華的城池,摔一跤砸死三個權貴官員的地方,八卦是永遠不缺的。和那些常年生活在風口浪尖的權貴們相比,大晉第一世家少主簡直是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存在。大晉世家地位極高,越家更是其中的翹楚,作為越家少主,哪怕他常年不在京城,多年來又深居簡出,可一舉一動卻還是無法逃開人們的關注,別說是被人送花燈,就是越少主不小心說一句喜歡望湘樓的某個菜品,都能引起無數人的注意。
而越家少主在十一月初一燈會上,被一個男子在大庭廣眾下送了花燈,且他還收下了的事剛一出,幾乎就旋風般席捲了整個京城,更有甚者,竟然將訊息散佈在了江湖上,一時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越家少主的斷袖之癖,同時也開始換著花樣打聽那個送他花燈之人。
據知情者聲稱,那位送燈人是越少主師出同門的師弟,也有人說對方是女扮男裝,真正身份是玄天聖女,還有人腦洞大開,居然認為那人乾脆就是玄天教主!
空穴不能來風,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