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用不著擔心尼克。”德西說,“讓我來操這份心吧,我會料理好這個爛攤子。”他說著伸出了一隻手,那是我們少年時代的一個手勢,表示德西是我的護花使者,在身為少男少女時,我們兩人曾經正兒八經地玩過這一套。於是我裝作把莫須有的煩惱放在他的手掌裡,他握起拳頭,我居然真的感覺好受了一些。
“不行,我不會去料理這個爛攤子,我倒真心希望尼克因為他乾的那些事丟掉小命。在一個講道理的社會中,他理應如此。”他說。
“嗯,可惜我們這個社會不講道理,因此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蹤。”我說,“你覺得我這個人太心狠手辣了嗎?”其實不用他開口,我已經對答案心知肚明。
“親愛的,當然不是,你只是迫不得已,你要不這麼做才沒道理呢。”
他對懷孕的事情連問也沒有問一聲,我就知道他不會問。
“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我行蹤的人。”我說。
“我會好好照顧你,你要我怎麼做?”
我裝出一副猶豫的模樣咬著嘴唇,先掉轉目光望向遠方,又讓目光落回德西身上,“我需要一筆錢過上一陣子,我原本想找一份工作,可是……”
“哦,不,千萬別去找工作,到處都是關於你的訊息。艾米,所有的新聞節目、所有的雜誌,會有人把你認出來的,就算你……”他邊說邊摸了摸我的頭髮,“剪了一個動感十足的新發型。你是個漂亮女人,漂亮女人想要銷聲匿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幸的是,我覺得你說得沒錯。”我說,“我只是不想讓你覺得我在利用你,我只是不知道還能去什麼地方……”
這時女招待走了過來,將我們的飲料擱在桌上。她是個深色頭髮、長相平平的女郎,卻死活精心打扮想給自己添幾分姿色。我扭開面孔不讓她看見我的正臉,卻一眼望見那個蓄著鬍鬚、頗為好奇的傢伙又靠近了一些,正站在附近微笑著端詳我。我目前的表現真是上不了檯面,往日的艾米絕對不會動心思到這個鬼地方來,健怡可樂和我自己的體臭害得我暈頭轉向。
“我給你點了一杯金湯力。”我說道。
德西對我做了一個怪相。
“怎麼啦?”不過沒等他回答,我已經心知肚明。
“我在春季才喝金湯力,眼下已經改喝‘傑克丹尼’威士忌加薑汁了。”
“那我們就給你叫一杯‘傑克丹尼’加薑汁,我來喝金湯力。”
“不用了,這樣就好,不用擔心。”
這時我又瞥見了那個蓄鬚的男人,“那個留鬍子的男人……現在別盯著他……他是在瞪著我嗎?”我問道。
德西瞄了瞄那個人,隨即搖了搖頭,“他在盯著……那些唱歌的人呢。”他的口氣不太確定,“只拿一點兒現金解決不了你的問題,總有一天你會厭倦這種不見天日的生活,你不能正視別人的面孔,你身邊的人……”他邊說邊張開雙臂作勢將整個賭場摟進懷中,“跟你找不出多少共同點,你過著自降身份的日子。”
“接下來的十年我就得這麼過,一直等到我年華老去,這段轟動一時的逸事也已經煙消雲散,那是我再也用不著擔心的時候。”
“哈!你願意這樣過上十年嗎?艾米?”
“噓,千萬別提這個名字。”
“凱茜也罷,珍妮也罷,梅根也罷,別疑神疑鬼啦。”
女招待又回到了我們這一桌,德西遞給她一張二十美元的鈔票打發她走開,她一邊走一邊咧嘴露出笑容,手裡舉著那二十美鈔,彷彿難得見到這樣的新鮮事。我喝了一口酒——“我肚子裡的寶寶”必定不會介意。
“我覺得你回去的話尼克也不會起訴。”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