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不好當著唐千夏的面問的,也就是如今阿杏進琉璃暖房來叫她,趁唐千夏聽不到注意不到,先問一問。
阿杏就笑:“婢子就看了一眼,到底怎麼樣,還是要世子婦去看了才好定論。”
聽她的語氣,即使不是神韻俱備,怎麼也不會很差,卓昭節略放了心,暗道:究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不然晉王小郡主這般大的陣仗趕過來,又這麼辛苦把東西搬到這花園,不拘畫得如何,自己也非要裱糊了掛起來或者好生收藏的。
這要是不好……
總歸不美啊!
好在唐千夏料想不至於讓她失望——卓昭節興沖沖的走出琉璃暖房,連招呼都不及與唐千夏打,直奔書案之前,才粗粗看了一眼,不禁愣住了!
第三十六章 鳳凰花開
倒不是說唐千夏畫的不好,而是——
畫中女子端然跪坐樹下,嫣然輕笑,神色若有所思,青襦藍裙,衣飾淡雅,人卻清麗無雙、顧盼生輝。
唐千夏不愧以丹青聞名長安之人,她筆法精細生動,將卓昭節那種初為人婦、眉宇之間卻仍舊帶著少女天真爛漫的氣質栩栩如生的展現了出來。而且極為用心,卓昭節所著的群青色連雲紋暗花緞窄袖上襦、墨綠地折枝花卉紋錦繡半臂、月白地八寶纏枝蓮紋織金留仙裙,均躍然紙上,紋路衣褶清晰可辨。
甚至她鬢邊的那對累絲點翠青鸞銜翠珠步搖亦是分毫不錯,點翠的每一片羽毛都細細描繪出來。
讓卓昭節詫異的卻是畫中人身後的鳳凰花樹。
鳳羽般的枝葉舒展開來,以此為脈絡,烈烈如火的鳳凰花,沿著枝葉,張揚而肆意的開放。像一簇簇熊熊的火焰,浩浩蕩蕩、洶湧澎湃。那種肆無忌憚的盛開,好似要一路燒到畫外來。
花樹如火如荼,越發襯托出畫中卓昭節的姿容,素衣淡衫,卻連盛開的鳳凰花樹也不能奪其風采。
這幅畫出乎意料的好,卓昭節看呆了半晌,才驚歎道:“郡主妙筆!”又問,“原來鳳凰花樹開花時是這樣的嗎?”她見過寧搖碧夾在書信裡遞到江南已然乾枯的鳳凰花,卻從來不曾目睹過鳳凰花真正盛開於枝頭的場景。
即使只是一幅畫,但那種開到驚心動魄的烈烈,仍舊使觀者不能不心悸。
唐千夏在她過來看畫時已經踱步到旁,喝著使女遞上的茶水提神,此刻悠然回道:“其實,我也沒看見過鳳凰花樹盛開的模樣,這樹產於南詔,長安氣候寒冷,難以存活。府上這株,料想花了許多心血才種到現在的。”
卓昭節奇道:“難道郡主是靠書中描寫畫出來的?但我之前見過鳳凰花,雖然已經乾枯。然而觀之與畫中並無二致。”
“我在令表兄沈丹古處看到過鳳凰花樹的畫,所以方才畫的時候,就順便畫成開花時的景象了。”唐千夏有些遺憾,道,“顏色還是調得不夠好,沈丹古的那一幅,色澤濃豔而明麗,直如朱雀臨人間。”
卓昭節微訝:“沈家表哥嗎?哦,是了,似乎他的生母來自蜀地,蜀地靠近南詔,也許他是聽其生母所言。”
“他的生母是蜀人?”唐千夏微微而笑,道,“原來是這樣……怪道想得出來杏海飛瀑那樣的設計。聞道蜀地多奇險,許多地方,鐵索穿雲,薜荔滋生,蕩雲過澗——那樣的景象,想一想就覺得激烈而恣意。”
她語氣裡頗有悠然嚮往之意,卓昭節話在嘴邊轉了幾轉,到底問了出來:“郡主與沈家表哥相熟?”
唐千夏淡淡一笑,語氣有些古怪的道:“是啊,沈丹古畫技不俗,尤擅花草,我方才畫這鳳凰花樹,有幾處運筆,還是向他請教過的。”
“未想沈家表哥這般多才。”卓昭節之前還在想唐千夏為何至今沒有婚訊傳出,這時候聽她提到沈丹古,不免就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