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登岸兵馬的增加,從蟹爪巖上去,臨江的一座矮嶺已叫淮東軍拿下,數百浙閩軍的弓弩手,正飛速往北逃竄。
陳漬在扈兵的簇擁下登上岸,這時暮色已沉,山風吹面不塞。
聽前陣登岸的一員營將彙報詳細戰況,陳漬得知鄧禹所部約一萬兩千餘人,其棄岸不守,兵馬主要往花亭嶺東麓以及北面的數座斜嶺結陣。
“叫花德子往帶著右翼撐一下,給老子守住了;其他的諸部都集中起來打這裡,”陳漬伸出手指大力的戳在花亭隘口的方向,一下子將地圖戳了一個大洞,說道,“不要看浙閩軍這時還在蹲在那裡呲牙叫喚,實際已成喪家之犬;我們這一錘子砸下去,一定要快要狠,要叫他們一口氣都喘不過來!”
陳漬性子粗魯,讀過幾期戰訓學堂,但還是在林縛親自彈壓下,才勉強識得幾百個字,能大體看明白簡報、軍令,但他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這些年,磨勵出一種近似天生的警覺。
兩軍對壘近半年之久,不管奢飛熊將故意講得多動聽,從放棄防壘起,八閩戰卒計程車氣必然從盛轉衰。陳漬知道眼前的浙閩軍士氣及作戰意志已經到快崩潰的邊緣,就剩下最後一股氣還吊著。相比較之下,淮東戰卒士氣如虹,每個將卒眼裡都盯著唾手可得的戰功,渾不顧生死,這時候不以快打快、以凌厲打凌厲,只會延誤其他戰場的戰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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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追敵
位於杉溪中游的夾河防塞,先後兩次受大水衝淘,雖說沒有整體垮塌,但也破殘不堪。內側的河堤大段的沖垮,河水直浸到塞牆腳下,塞牆也是彷彿耄耋老者的豁牙。
雖說懸湖掘開放水衝擊兩岸的時間很短,但在兩岸地勢低處形成大面積的積澇。
站在夾河防塞東南城牆之上,放眼望去,周圍都是大片的淹地,宛如沼澤。
近河的道路都給大水沖毀,還有大片的積澇,兩翼坡嶺雖說沒有給大水淹到,但林深道陝,難容大軍透過。
淮東軍在官溪嶺的主力,想要追趕上浙閩軍西逃殘部,沒有足夠多的戰船走水路,只能憑藉雙腿從淹地趟過去。
此時在西岸的陳家坳附近,正有萬餘淮東兵馬從斜坡透過淹地。
敖滄海將戰靴懸在脖子上,褲腳管捲到膝蓋,赤足踩在泥窪地裡,也不騎馬,與將卒同甘共苦,一步一個坑的往前挪行。
這處淹地已經由前哨探過,淹水不深,最深處也只能淹沒到大腿處,沿路也用竹杆樹枝標出前行路線,但隨著越來越多的前部兵馬走過之後,這段給淺水淹沒的泥路,是越走越泥濘。
一腳踩下去,陷入淤泥裡,常是要費老鼻子勁才能拔出來走出第二步。
敖滄海如此體質的勇將,走上小半天也是滿身大汗、氣喘吁吁,往回望去,才走出五六里的樣子。
從陳家坳北段到杉溪注入信江的河汊口,還有將三十多里的淹地要走——這麼長的爛路,想想都叫人絕望。
唯叫人欣慰的,北上追擊的將卒士氣高昂,絲毫不為當前的困難嚇倒。沿路皆喊號歌,聲振雲宵。
有數騎從後路淌水追來,不能干擾行進中的佇列,馬匹只能在淹及小腹的淺水而馳過,沿路激起大片的水花,追上在行列正中位置的敖滄海。
馳來的數騎身穿褐紅色的宿衛衣甲,是林縛身邊的扈騎。
只當是林縛又派人過來催促他們儘快追上正從信江南岸向西逃竄的奢飛熊部,敖滄海只能苦笑以待。
淮東諸將,要說誰更想將奢飛熊所部截下予以圍殲,誰都不會比給奢家滅族的敖滄海更為迫切,但敖滄海熬過這些年的辛苦,早就煉出一副靜如止水的心府,當下曉得不能役軍過勞、驅兵過度。
追上敵軍是一個問題,追上去之後,還要留有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