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歡皺了皺眉頭,他當年讀《韓非子》,不無搖頭,覺得其中理論,太過功利了點,於治國之道不無急噪,難道這也是影響了宋神宗過急的原因之一嗎?
“殿下,此句中的其他話暫且不論,只說這個‘禁令可立而治道具矣’,禁令立是什麼呢,沈某覺得可以認為是立法,也就是律例,我大宋律例此前可謂已立矣。那麼,立法用來做什麼呢,當然是‘治道’,治理這個天下。有律例才具備了治理天下的根據,婦人殺人未遂,死與不死,當然要看我大宋律例如何裁判,其他當不足論!”
趙頊驚道:“殺人以傷,按律減罪二等,子賢是不同意君實先生的主張了?他可是你的老師呀!”
沈歡這一刻亞里士多德附身,正色道:“吾愛吾師,但吾更愛真理!”
趙頊又是一愣,哈哈笑道:“沈子賢就是沈子賢,果然有主張,不人云亦云。愛真理甚於師,不亦聖人所言‘當仁不讓於師’麼!好了,我等不論這些朝廷之事,如何判罰,由他們去吧。子賢,我等再來談談《韓非子》如何?”
“殿下很喜歡《韓非子》?”
“正是,本王覺得其中言論,發人深省。可惜其他庶子老師都不肯講上一講,子賢,今日本王與你談韓非子,你可不要洩露出去,不然本王就沒好日子過了!”
沈歡趕忙保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接著又道:“殿下,《韓非子》其中不無可取之處,沈某看來,儒家是聖人之言,不可不遵,但法家理論,於國亦有利,也不至於要當洪水猛獸。孔聖人亦云,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沈某認為,對待《韓非子》也該如此,好的我們取用,不合適的我們就該屏棄,萬萬不能生搬硬套!”
趙頊皺眉道:“子賢此言模稜兩可呀!”
沈歡笑道:“世間之事,從無絕對,桔生淮南則為桔,生於淮北則為枳。殿下,古人之言,誠不我欺,不能不鑑呀!”
趙頊眉頭皺得更緊了,他雖然也喜愛《韓非子》,奈何多年教育,骨子裡全是儒家那一套思想,儒家思想,經過一千多年的發展,在沈歡看來,罷黜百家,確實霸道了點。這個趙頊深受影響,當然也會覺得儒家聖言才是最正確的,如今卻有人和他說世事無絕對,怎不迷茫!
沈歡又道:“殿下,扯遠了。還是談回《韓非子》吧,沈某說了,其中理論,可以拿為己用,比如說治國以法,當然是值得稱讚的,像如今我大宋天下,不也是有大宋律例來作為賞罰標準麼。《韓非子》有云‘一兔走,百人追之。積兔於市,過而不顧。非不欲兔,分定不可爭也。’可見法之重要!可單單有法就成了嗎?恐怕未必吧,韓非主張賞罰,卻要區分有功與無功,在秦國發生饑荒時,他竟然反對賑災,說什麼‘發五苑而亂,不如棄棗蔬而治’!殿下,你說,這可取嗎?”
趙頊沉默半晌,嘆道:“確實令人難以接受。”
“所以沈某才說,《韓非子》可取也該屏棄,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沈歡笑了,“凡事都該掌握一個分寸,是以老子說‘治大國,若烹小鮮’,孔子亦云‘過猶不及也’!”他打住了,對於《韓非子》的認識,他也就到這麼一個地步而已,不無淺薄,但辯證理論,對趙頊來說卻頗為震動。
趙頊嘆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麼。
沈歡道:“殿下,若為國事,沈某隻有一個字送於你,那就是‘度’字。度,分寸也。凡事都有個度,須恰到好處才成!”
趙頊肅然道:“受教了!子賢真用心良苦也!”
沈歡微微一笑,他接觸趙頊的用意不正是如此麼?接近他,影響他,以至改變他!在這一點上,他比遠在江寧的王安石要佔了先機,不過還是不能高興。貌似作為穎王老師的韓維就經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