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已打定注意,且將此事按捺下來,好生的陪他最後這幾日,也許自己幾日,等到了時機,她再一聲不吭的離開,如此一來,即便他要鬧起來,這戰亂將至,也無從去尋她。
原本盤算了許久,不想眼下就已是臨別在即了。
李容褀不知她心裡諸般糾纏于思量,仍然安慰她道:“我也是放下你的,只是軍營重地不容女子涉足,我不便攜你同去,好在並不會太久,這段時間你自己在這府裡,務必要照顧好自己,莫要受了委屈,更不必為我擔心。我雖是去禁軍營地,可並不需要到前線衝鋒陷陣,自然也沒有任何危險。”
李容褀說著,又引了宋嫻到軟榻邊坐下,見她兩彎秀眉仍然輕蹙,於是嘆息道:“只是如今你這般模樣,卻叫我無法心安了。”
宋嫻回過神來,只能按下心中不捨與憂思,強作無事道:“方才只是因為太過突然,所以才恍了神,殿下能夠往禁軍為帥,乃是完成了長久以來的心願,我自然應該為殿下高興,若是累得殿下不安,反倒是我的罪責了。”
見她這樣說,李容褀才舒展了眉宇,凝著她的雙眸道:“你能這樣想就好了。”
說罷,他又俯身將她輕擁,掌心輕拍她的背脊,表示安慰。
然而兩人也不過溫存了片刻,李容褀便撤開來道:“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我且與你別過,待事情一完就離開回來。”
話音落下後,他轉身欲行。
宋嫻卻忽的起身,追上他道:“一應的穿戴和用度可都準備了?”
李容褀回過身來應道:“都已命人在營地裡備好了,不必再帶累你收拾,且好生的在家裡等我。”
幾乎是無意識的,李容褀說出了這個“家”。
記憶中連濟川王府都不曾被他稱作過家,可如今分明是客居他鄉,他卻對著她說出這個字,雖不經意,卻也讓宋嫻心下為之一顫。
眼見著他踏出門檻,她簡直就快要控制不住,又加緊幾步送他至門口。
待到李容褀在此轉過身來與她道別時,她終於不顧一切的撲進了他懷裡。
對於她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李容褀有些措不及防,微詫之後卻又換作滿臉的寵溺,抬手輕撫她的背脊。
宋嫻偎在他襟前,好容易才穩住情緒,極力剋制著仰起頭來,對他道:“殿下可否留下一個隨身的物件於我,不能相見的這些日子裡,好歹也是個念想。”
對於她的這個要求,李容褀起初有些驚詫,隨後卻很是受用,忙自腰間取下玉佩遞到她的手裡:“這個玉佩你想必認得,是我不離身的,你拿著他便如同見到我一樣,可好。”
宋嫻低頭看著玉佩,雙眼模糊的點了點頭,卻又聽見他道:“如今我也要找你討個念想。”
這話聽罷,宋嫻竟不知該回贈她什麼,又怨自己只一時衝動。
他的東西她自然可留著,可她的東西則最好一氣都帶走了,莫留牽念才好,只是他貼身的許多物件,大到衣物,小到荷包扇穗,則都是她做的,竟一時不能全拿去,怎的他如今還要再找她討去。
正當她不知所措之時,下頜卻忽然被他抬起,緊接著那薄唇便覆在了她的唇上。
雖然只是短暫的一吻,卻已是繾綣無限。
原來這就是他要討的念想。
末時他與她額首相抵,眸子裡是無盡情意,對她低語:“等著我,很快就回來了。”
宋嫻心虛,只能低下頭去,握緊了手中的玉佩。
李容褀卻當她是羞赧,輕笑一聲後再三道了再見,終是轉身消失在了庭院裡。
凝視著他離去的背影,宋嫻又追至屋門外,終究不得不頓住腳步。
她踉蹌的退至門口,倚著門框才得以維持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