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頭兒在別人看來已經沒有任何用處,只能燒火,可在爺爺看來,只要不是木屑,就能用,那可是檀木啊!
後來爺爺用帶回來的料頭兒做了兩個梳頭匣子,一個在姑姑出嫁的時候作了陪嫁,剩下的一個奶奶留著用。61年的時候,實在沒有吃的了,奶奶狠狠心,賣了自己的梳頭匣子,換了一家人三個月的糧食。
爺爺的手藝沒能傳下來。那時侯人們天天忙著上工,收工後還得到處找吃的,哪有工夫學手藝。父親只從爺爺那裡學會了捕魚,因為捕魚實用。
記憶裡,關建國總是晚上才能看見爺爺。爺爺則總是躺在炕頭兒上,輕輕的撫摩胸口,他的心臟病容不得多幹活兒。難受得受不了的時候,爺爺才吃上一片村裡赤腳醫生給的白色小藥片,然後就對關建國說:“小兔崽子,給爺爺捶捶腿!” 關建國等爺爺發了話,才敢蹣跚著走到爺爺旁邊,認真的用小拳頭給爺爺捶腿。每次捶腿完了之後,爺爺會獎勵關建國吃罐頭,桃子罐頭。這是關建國關於爺爺最溫馨的記憶。
關建國還盼望下雨,那樣爺爺就不用去上工了,他會帶著魚網去河裡捕魚。晚上回家,家裡大大小小的盆子都是滿的,什麼鯽魚、鯉魚、鯰魚、草魚,好多好多。除了魚,還有田螺、河蚌一類的收穫。新鮮的田螺不能吃,必須在淨水裡養上兩天,等它們把肚子裡的髒東西都吐出來之後,才可以下鍋。直到現在關建國都懷念爺爺炒的田螺,那個滋味除去爺爺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出來。
美好的日子極為短暫,關建國快過三歲生日的時候,爺爺走了。那是一個雨天,爺爺在家躺了一上午,下午就去捕魚了。晚上,家裡照樣大小盆子都滿滿的。爺爺回到家就躺到了炕上,晚飯也沒有吃,他覺得胸悶,出不來氣兒。關建國給爺爺捶了會兒腿,吃了幾口罐頭,熬不住了。爺爺吃了兩個藥片,閉上了眼睛。第二天,爺爺的眼睛再也沒能睜開。
糞大水勤,不用問人!是經常掛在父親嘴邊的一句話。在父親的薰陶下,關建國逐漸沒有了對糞便的厭惡,轉而開始喜歡那臭烘烘的東西。小時候最多的時間裡,關建國最大的任務是放學後背上個小糞筐,手拿一隻小鐵鍬,滿世界揀糞便。
那時侯村裡的豬大都沒有豬圈,都是在街上跑,到了餵食的時候才回家。所以它們的糞便就成了關建國的勞動物件。生產隊裡有馬,它們偶爾也會在半路拉上一攤大便,不過它們屁股後面都有一個糞兜,極少拉在外面,所以關建國的勞動物件就是豬。
揀糞的孩子不只關建國一個,村裡許多孩子都加入了揀糞的行列。豬的大便成了搶手貨,他們把村裡的街道收拾的乾乾淨淨。有時候為了多揀到點兒糞便,關建國會選定一頭大個兒的老母豬跟著。老母豬個子大,吃的多,拉的也多。跟著母豬走,可以隨時揀起它的大便,不會被別人搶走。這是關建國不傳的秘訣!
星期天中午,吃過午飯,關建國揹著糞筐出門了。大街上的糞便,經過他們一上午的掃蕩早就沒有了。關建國不想一下午沒有收穫,出了衚衕,他開始尋找目標。
不遠處傳來豬叫,關建國意識到機會來了。緊走幾步,一頭碩大的母豬出現在眼前。母豬看起來吃的很飽,挺著個大肚子,搖搖晃晃的走著,邊走還邊用鼻子嗅來嗅去。母豬應該懷孕了,它走走停停,一副很勞累的樣子。關建國把鐵鍬放進糞筐裡,坐在不遠的地方,全神貫注盯著母豬的屁股。
可能是食物吃下去的時間太短了,關建國盯了足有一個小時,也沒見有半個糞蛋兒拉出來。“得讓它活動活動!” 關建國想著,拿出鐵鍬,驅趕原地不動的母豬。
母豬不願意動地方,它也餓。中午吃的豬食不少,可都是草粉,哪來的能量。它東聞西嗅的,就是想找點兒人的大便吃。都說狗改不了吃屎,豬被飢餓逼急了也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