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66頁

信國殿下,宮中人盡皆知的清秀溫潤,可入殿的人卻形容枯槁,面色蠟黃,一身衣衫穿在她身上,便好似掛在了枯樹上,空空蕩蕩,整個人不知瘦成了什麼樣。

她入殿行禮,便是請罪,請罪之後,又苦求皇帝放過鄭宓。

周內侍屏息斂目,聽著公主求了一陣,皇帝終於道:「好吧,那你為朕辦一事。」

公主自然答應。周內侍沒忍住,抬了下頭,便看到皇帝的面上笑意陰沉,望著公主的目光,便好似逗弄著老鼠的狸貓。

皇帝站起身,趙梁便要如往日一般跟上,皇帝卻止住了他,在殿中環視了一圈,滿不在意地點了幾名宮人,道:「便由你們幾個侍駕。」

周內侍就在這幾人中。

侍駕是宮中人人夢寐以求的好事,可週內侍卻本能地有些害怕,預感這一趟,斷不是好事。

可皇帝發了話,哪有他小小內侍說不的餘地。他只得跟上。

皇帝領著公主到了一處大牢。

宮中設有牢獄,用以關押犯了事的宮人與妃嬪。牢獄建在一處低窪處,裡頭陰冷潮濕,一眼望進去,昏暗得難以看清。

皇帝興致盎然,公主則十分疲憊,行走時,腿都是抖的,可她仍是打起了精神,竭力維持著清醒。

他們走到最裡頭,刑架上吊著一人,那人披頭散髮,衣衫被血浸透了,身上沒一處好地,掛在刑架上,還留了口氣。

皇帝站在一旁,笑吟吟的,沒開口。

公主先是遠遠地看了看,她發覺了什麼,面色有些變了,踉蹌著上前,口道:「李中官!」

也不知她怎麼瞧出來的,她上前撥開那人散在臉前的頭髮,露出一張滿是血汙的臉。

周內侍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這確實是曾經皇后身邊最受重用的內侍,李槐。

李槐是官宦人家出身,父祖犯了事,他被充沒為奴,成了宦官。

因出事那年,他已有十餘歲了,十餘年的詩詞文章與安寧和樂的歲月浸潤出來的溫文爾雅早已滲入骨髓,此後不論他將性子打磨成了什麼樣,許多喜好,與內裡的秉性,總是不變的。

宮中人人皆知,李槐侍奉皇后與信國公主極為忠心。

尤其是信國公主,自她年幼時,李槐便是事事關切,將她照料得極是妥帖,二人的主僕之情,是多年的照料中培養出來的。

相處了久的事物,哪怕只是一條狗,也少不得生出許多情分。

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有七情六慾,有歡笑悲喜的人。

公主欲將李槐從刑架上放下來,卻解不開那打得死死的繩結,她急得落淚,李槐見了她,卻很高興,喚她殿下,要她不必為他一將死之人費力。

皇帝在邊上看著,笑意不減,他揮了下手,命人將李槐放下來。

李槐被挑斷了手筋腳筋,根本站不住,一放下來,就倒在地上,公主大急,忙去扶他,皇帝好整以暇地看著,而後慢悠悠道:「朕要你辦的事,便是這件了。」

他說著話,不緊不慢地將一旁牆壁上懸掛的寶劍拔出,走到公主身邊,將劍放到她手裡。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公主愣住了,劍從她手中脫落,掉在了地上,一聲錚亮的脆響。

皇帝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搖頭:「不……」

皇帝笑,淡淡道:「想要鄭宓活,你就得親手殺了他。」

公主做不到,淚水毫無知覺地流下來,她顫著手,渾身都在發抖,跪在地上,哀求:「換一件,父皇……」

「就是這件。」皇帝絲毫不退讓,語氣出奇的柔和,「逃亡的滋味,你是知道的,朕要的人,將天下翻過來,都能找得到,你殺了他,朕寬赦鄭宓,留她一命,你要不敢動手,朕便命人繼續通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