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狠狠愣住,下一瞬,銀白色修長影兒從下方山石間鑽出。
強風亂刮,他的兩袖和衫袍鼓滿風,難為他仍四肢並用、一步步攀登上來,沒被放紙鳶般吹往天上。
終於,他攀上平臺,一副氣喘吁吁的模樣,坐在地上調息。
安純君一口氣貫通腦頂和丹田,終是回過神,她叫了聲,撲進他懷裡。
“鄺蓮森!”石塊扔了,木棒拋了,她兩顆大眼淚也不太爭氣地溢位來。她真的、真的沒想哭,只是前一刻全身繃得死緊,此時猛地鬆懈,淚就跟著掉了。
“見到我這麼開心?”他還在喘,語中隱笑,大掌摸摸她的頭。
“嗯。”她誠實點頭。
抬睫看他,她兩眼亮燦燦,吸吸鼻子啞聲道:“你怎麼也跑來這兒?我還以為……你、你是那頭大虎……”
“掉進那片地底泥沼,那頭白毛黑紋虎不可能還活著。”漂亮風目似有流光,他慢吞吞又道:“你爹也不可能還在。”
她癟嘴,但很快便穩住。
“我知道……我遇到飛燕大俠,問他是不是也救了我爹,他說……唔,他沒說話,只對我搖搖頭……鄺蓮森,我爹不會回來了……”
他抿抿唇,喉結略滾,似欲說些安慰言語,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好一會兒,他話題一轉,道:“原來那名黑衣蒙面客就是飛燕大俠嗎?我今晚踏進‘風雪齋’時,恰好見他挾走你,我隨即追出,追沒多遠就被甩脫了。後來他去而復返,抓著我就是一陣飛騰,把我帶往這兒來,我問他話,他也是不答,一眨眼便不見蹤跡。”
安純君低應了聲表示明白,而後指指身後的黑洞。
“鄺蓮森,飛燕大俠要我進洞裡瞧瞧。”
“是嗎?”他拉她一塊兒站起,估量了會兒。“洞內太暗,咱們需要火把。”
“我會生火!我會啊!爹教過我,我生火很行的!呃……可是……我沒帶火石出來……”小臉一垮。
“我也沒帶火石。”
“唉,好吧,那隻好鑽木取火,這難度可高了些,咱們得先找幾根——”
“但我有火摺子。”鄺蓮森嘴角模糊地翹了翹。
安純君瞪著他從懷裡取出的火摺子。
他輕輕一揮,養在摺子前端的火苗立即燃紅,她見狀歡喜笑出,拉著他衣袖。“鄺蓮森,你來了,真好。”那些強抑下來的驚懼和不安感因他的出現消散不少,他沉靜的淡笑和語調很能安撫人,他笑,她也跟著笑,有些憂傷的心也寧穩了。
他勾唇,把火摺子遞給她。
“我來了,你說不定還得分神照顧我。我功夫沒學好,只練過兩、三套強身健骨的拳法,更沒在外頭走踏的經驗,真要遇上危險,怕保不了你。”
他似真似假的話聽進安純君耳裡,全成再認真不過的告白。
“鄺蓮森,我保護你!你或者比我多些力氣,但我拳腳功夫肯定勝過你!”她叮嚀著。“等會兒進洞裡,你跟在我身後,我走一步,你跟著走一步,我在前頭可以先踩踩盤,探探虛實啊!”有什麼危險也能先擋擋。
不等他回話,她咧嘴一笑,轉身跑去撿拾散在平臺上的枯木枝。
把枯木、乾草等物全收集起來後,她打算先燃起一個小火堆,再設法弄好兩根火把子。
這一方,鄺蓮森立在原地,視線一瞬也不瞬地追隨那抹忙碌的小身影。
他胸中生波,幾近變態的愉暢感沖刷全身,脊樑骨竟興奮得隱隱發顫,感覺異樣的熱氣鑽出膚孔,周身發燙,心音如鼓……唉,這麼好的一個小玩意兒,落在他掌間翻騰,任他搓圓揉扁,不好好“珍惜”怎麼成呢?
勁風襲上,他拂平衣袍,把今晚穿在衫子底下的夜行勁裝掩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