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她語調中的幽怨似乎消散了些許,而她的面上帶著笑容,緩和了過於蒼白的陰森之氣。
她彷彿陷入到回憶裡,沉迷了許久之後才重新斂去笑容。
充滿了幽怨與不捨的目光再度凝聚在宋嫻的身上。
她凝視著宋嫻,詭異的笑道:“或許這就是天意,我佔據了你的位置,而你也將帶著我的身子繼續活下去,這樣很好,很好……”
身著鳳冠霞帔的女子笑得越來越詭異,越來越淒厲。
忽然間,平靜的水面起了層層巨浪,將那女子席捲吞沒。
女子拼命的掙扎,笑聲都變成了悽慘的尖叫。
奈何那些水波就像繩索一樣將她捆縛,如何也擺脫不了。
她張開五指,將蒼白蓄著尖指甲的手伸向宋嫻。
被水淹沒的她雖說不得話,卻顯然是在向宋嫻求救。
面對自己的那張臉和那副身軀,縱使心裡有說不出的害怕,宋嫻也無法坐視不管。
她撲上前去,欲抓住女子的手。
塗著丹蔻的指甲就快要觸上她的指尖,可就在那一瞬間,女子卻被那些水流形成的鎖鏈拉扯著往遠處移去。
宋嫻立刻就急了,拼命的往前追,邊跑邊呼喊:“別走,別走……”
夢境被現實驚醒的瞬間,她還驚魂未定,張開唇大口的喘悉,額際鬢邊盡數被汗水沾溼。
掙扎的雙手卻在這時被握進了溫暖的掌心,而李容褀的面容映入了她的眼簾。
李容褀握著她的手,顯然以為她夢中的囈語是在害怕他會離開,並不知道她在幻境中經歷的那一切。
方才的那個夢境太過於真實,即便回到了現實,宋嫻還清清楚楚的記得所有細節。
想起夢中身著鳳冠霞帔的女子對自己說的話,她隱約確定那就是阿寧。
與此同時,她再度醒悟過來一件事情,如果說方才的幻境是帶著她的身子死去的阿寧給她的託夢,也就意味著,宋嫻這個名字已經徹底的死去,而她即便倖存下來,也只能以阿寧的身份繼續存在於這個世上。
得知自己的死訊,實在是一件難以用言語形容的事情。
宋嫻怔怔然的看著前方,彷彿靈魂出竅一般,而後緩緩流下淚滴,接著一發不可收拾。
這可嚇壞了李容褀,連忙將她託入懷中,一邊俯身輕吻她的面龐,一邊輕聲的安慰,喚著她的名。
聽著一聲聲“阿寧”,宋嫻更似受到了提醒,淚水愈發的決堤。
既然自己都已經死去,為自己哭一哭也無可厚非。
她於是躺在李容褀的懷裡,不斷的湧出淚水,將他的衣襟都溼了一片。
後來,也許是哭得累了,她才終於安靜下來,卻再度陷入昏睡。
這一遭又和方才不同,她睡得很浮躁,也沒有再做夢。
恍恍惚惚身邊有什麼動靜也都能感覺得到。
她覺得李容褀的氣悉一直縈繞在周圍,偶然也有草藥的香氣。
總是在魂思短暫的斷線之後,就會被他吵醒。
有時候他只是坐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不斷的對她絮語,有時候那兩瓣柔軟的薄唇會輾轉纏綿於她的唇瓣,將苦澀的味道渡進她的口裡,而有的時候,當她渾身滾燙如在火中炙烤,便能感覺到他在她身側躺下,任由她一觸上微涼的身軀就迫不及待的將雙手雙腳纏繞上去,藉由他的涼意來熨帖自己……
如此斷斷續續、混亂迷離,宋嫻才終於徹底擺脫了模糊的意識,從昏迷中漸漸轉醒。
睜開眼時,第一眼見到的果然還是李容褀。
宋嫻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難以想象自己睡去的這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竟將他變得如此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