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我怕自己認得不確,叫人去打聽了,聽說是那公司特地從美洲買回來的,打算在今冬的時裝展上拿出來發表。”
謝明朗蹙起眉峰,往菸灰缸裡彈了彈菸灰,看著周策。後者聳了聳肩:“你也知道溫雅那人,現在想抽身恐怕晚了點。但是,我不打算背這個黑鍋。”
謝明朗的臉色這才緩和了點,笑道:“怎麼?你在打什麼壞主意?”
“你何以認定那是個壞主意?”周策微笑起來,“當然,你也不能說它是個好主意……”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方靖都有課,忙得天昏地暗,等到謝明朗的片子拍出來,已經是兩個多星期以後的事情了。
他和周策在望海山的西餐廳裡等了二十多分鐘。周策預先替她點了菜,溫雅來的時候,濃湯便隨之端了上來。
溫雅臉色不善,坐下後把一個褐色的大牛皮紙袋往周策懷裡一扔,抓起勺子喝湯。
周策從紙袋裡抽出幾張照片,看到第一張就忍不住開始笑,及待看完,已經笑得在桌子上前仰後合。好在他聲音不大,餐廳裡只有角落處稀稀拉拉坐了幾個人,沒引起什麼注意。
方靖拿過他手裡的照片,看了一眼,忍不住泛起一個苦笑。
照片上的周策,身穿淺灰色駝毛掐腰外套,內襯白色恤衫,頸間繞著一條偏暗的蘋果綠斜紋布圍巾,褐色皮鞋,這幾件衣服對模特的身材要求極高。周策身子稍側,手肘撐地,扶著額頭躺在一大片空曠的白色佈景裡。只是,他的表情卻沒有一般時尚廣告男模特臉上的俊朗堅毅,而是頗有些困惑似的,茫然瞪著自己的右邊。
在他的右邊,是十七張同樣大小的X光片,在地板上隨意攤放著。灰黑色的光片上,瑩白幽暗的骨骼在地板上擺出一個與他一模一樣,卻又完全相對的姿勢。最頂上的那張光片裡,骷髏上兩隻濃黑的眼窩,似乎也在沉默地盯著周策的臉。
再翻下一張,周策一隻手捏著一張骷髏的X光片,一手指著它,彷彿在與它對話。這場景,即便不是表演系的學生,恐怕也能猜出來。方靖搖頭嘆氣,又忍不住地笑,裝腔作勢地對周策說:“誰知道我們將來會變成一些什麼下賤的東西,赫里胥!”
周策嚥下一口白葡萄酒,微笑著接道:“要是我們用想像推測下去,誰知道亞歷山大的高貴的屍體,不就是塞在酒桶口上的泥土?”
溫雅拿過方靖手裡的照片,橫看豎看,哼了一聲:“我怎麼看不出這些照片有什麼不能用的。不就是幾張X光片,有什麼可大驚小怪?”
“是我的X光片,”周策強調說,“是本人苗條纖細的骨骼。所謂性感入骨,說的就是。”
溫雅嗤了一聲,把照片丟下:“不管怎樣,反正預付的定金是拿到了,總不能白忙活半天。我想了想,假如日後真鬧出什麼風波,再去做PR說不定更費事,到時候損失說不定不止這個數。就當到期不行權好了。”她喝完湯,又掏出香菸來,就著桌上的燭臺點了,噴了一口煙,又皺著眉回頭去找服務生,“主菜怎麼還沒上?我快餓死了。”
等到那家時尚品牌推出今年的時裝展,果然引起軒然大波。動物保護主義者天天在這品牌的旗艦店門外抗議,連帶拍照的模特也倒了大黴,遭到了聯合抵制。只是,這都是後話了。
第十七章
進入大四,最大的一件事便是畢業時的論文和公演。雖然一班人都信誓旦旦地保證絕不拖延,但仍然明日復明日,十二月眼看就要到了,連到底演什麼戲都沒定下來。有喜歡西方戲劇的,有喜歡中國戲劇的,又加上預算的緊張,爭來吵去,總會有人破罐子破摔似的大吼一聲:“那乾脆演《雷雨》!”
在這樣的爭吵中,方靖一般會選擇旁觀,等到大家都吵完,才慢慢說一句:“我看我還是再去找找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