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是於公,而他們是於私!”阿華非常清晰地答道,“我阿華犯了罪,按法律來,該怎麼判就怎麼判,我毫無怨言。但任何人都沒資格用私刑來治我!誰如果敢對我動私刑,那我就要以牙還牙,血債血償!”
“你說得不錯。”羅飛高聲道,“你不會恨我,正因為我從不憑私慾抓人。在我抓過的罪犯中,有些人的遭遇令我非常同情,但我仍要將他們繩之於法;而另有一些人,我雖然對其行徑極為厭惡,但我卻不會動他們分毫。我僅以法律作為執法行為的最高準則,在任何情況下,個人的好惡都不會影響到這個準則。只有這樣,法律才能保持住她的尊嚴。法律有了尊嚴,人們才能安心地接受法律的保護,犯罪者也會心服口服地接受法律的制裁。當我以法律的名義去懲治罪惡的時候,罪犯們沒有怨言,受害者一方也會感到由衷的欣慰。我不敢想象,如果我是Eumenides,我只憑自己的是非觀就制裁了那麼多的罪犯,那麼今天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局面?”
會場內一時間無人說話了,即便是最激進的私刑支持者,此刻也禁不住要鄭重思考這個問題。
在靜默的氣氛中,羅飛繼續自問:“我還敢這樣安然站在燈光下嗎?我又該怎麼去面對當事人的親屬?或許我仍然可以說:我是為了維護‘正義’,可這樣的正義又有什麼意義呢?鮮血只能引發更多的仇恨,人們的情緒將更加狂躁,社會矛盾也會更加尖銳,這就是我們想要的嗎?”
羅飛用目光掃視著全場,自問自答:“——不,絕對不是!真正的正義應該能化解仇恨,撫平人們心頭的創傷。我今天抓了錢要彬,那個受傷的女孩便可以得到寬慰,她會感謝法律,她會相信這個社會仍有公平存在;可如果讓Eumenides制裁錢要彬,女孩又會怎麼想?她感謝的是暴力,是私刑,而遭遇不公的仇恨感將長存在她內心深處,那仇恨在社會中侵蝕蔓延,最終將影響到你我的生活。”
鄭佳在人叢中遠望著羅飛,她或許是最理解對方話語的人。那飽含毒液的髮簪就藏在她的衣兜裡,無聲地印證著羅飛的判斷。而明明頗為動容,她的目光在羅飛和鄭佳身上來回轉了兩圈,悄聲但卻誠摯地說道:“我應該謝謝你們。”
鄭佳無聲一笑,她握住明明的手,一顆懸著的心到此刻徹底放了下來。
“也許我的話有些囉嗦,但我還想再多說兩句。”羅飛悠悠抬起目光,視線有些飄渺,“因為我相信,那個殺手,Eumenides,他現在也能聽到我的話語。”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觀眾席又是一片譁然,人們紛紛轉頭四顧:難道那個傢伙就藏在人群中間嗎?
羅飛輕輕一嘆,又道:“其實我很瞭解那個孩子。從情感上來說,我並不討厭他,我甚至有些喜歡他。但他踐踏了法律,所以我必須擊敗他,維護法律的尊嚴。不管最終的結局如何,我今天都已經盡到了最大的努力。我希望他能夠明白:法律有時的確並不完美,有些罪惡超出了法律的懲治範圍,而有些人則可以耍手段逃脫法律的制裁;但我們決不可因此而擯棄法律,相反,我們應該去努力去完善她,去捍衛她,即便是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而這樣的犧牲才是有意義的!”
不知從哪個角落開始,臺下有人在掌聲。掌聲一點一點的蔓延開來,談不上整齊,更不如先前宋局長講話時的掌聲那樣氣勢恢宏,但那掌聲中卻包含著某種真實的情感,叩擊著羅飛的心房。當看到前排的警察們也漸漸加入到鼓掌的行列中,羅飛更是感到了由衷的欣慰。不過他此刻最想知道的,卻是那個人會做何反應?
Eumenides。
羅飛相信自己此刻一定位於對方關注的焦點中,因為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計劃中錢要彬要做報告之處。
Eumenides敢在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