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都面不改色持戟而立,乙簇走過來稟道:“金吾衛被吾等擋在幾丈外,只是不能長久,郎君可有什麼決定?”
趙諶扔了人頭,起身把淙泠扔給他:“讓他們等著,說王姬與範氏聊興正濃,還有兩刻鐘。”
乙簇躬身:“喏。”
趙諶這才轉身朝另一側走去,方才其實不過一刻鐘的時間,碧絲桃蕊護著範氏躲在一旁,竟無人去管她們。
範氏已醒了,她親眼目睹趙諶殺人威脅王姬的一幕,此時木然地倚靠在碧絲懷裡,只捂著肚子不言不語,當趙諶朝她過來的時候,卻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趙諶頓住腳步,隔著一段距離看向自己的妻。
“你可還好?”他淡問。
範氏艱澀地點頭:“……妾身很好,孩子也無事。”
趙諶便頷首:“那就好。”
他揮了手,兩名親衛就上前把桃蕊一綁,準備拖走。桃蕊頭一次見到這種極端血腥的殺人場景,對趙諶和他的親衛已經畏懼到極點,剛被碰到就軟了下去。
“郎君!”碧絲和範氏都震驚了,範氏忙掙扎跪坐著問他,“郎君為何要帶走桃蕊?她忠心護主並無過錯啊!”
趙諶神情溫和,但配上他一臉的血,就顯得異常冷酷猙獰。他示意帶走桃蕊,道:“她若聰明些,讓人去找甲遜,阿奴就不會受傷,到了如今這局面,桃蕊留不得。”說著又輕輕地瞥了一眼碧絲,碧絲渾身抖著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她去找大郎求醫的事情,郎君早就知曉了。
桃蕊昏著被帶下去了,至於是怎個下場,範氏不敢問,碧絲更不敢問。
趙諶居高臨下看著兩個女人,對碧絲道:“你送了範氏回去,然後替王姬沐浴更衣,將她打理乾淨,然後交給乙簇。”
碧絲哆嗦著伏地:“喏。”
他便轉身大步地往大營帳走去。立春照甲遜說得備好了大木桶擱在了帳子外頭,此時天色盡黑,她雖一時沒看見趙諶一身血衣,遠遠地卻聞到一股子嗆鼻的腥氣,待趙諶走到她跟前,可把她驚得不輕!
“您,您這是……”
趙諶瞥她一眼,她就不敢吭聲了,只捧著澡豆巾子守在一邊。趙諶脫下身上的深衣,衣料浸透了血,砸在地上便甩了一串血珠子,夜裡看著只覺得一片黑色。他仔仔細細地洗,來回抹了幾遭澡豆換了兩桶水,才算是把身上的血跡洗乾淨了。
“大郎怎麼樣?”他換上乾淨的寢衣,輕聲問。
立春臉上這才露出一點笑意:“大郎是貴人,有福氣保佑他呢,好在秦侍醫跟著,說膝蓋那處略有些損傷,將養數月不會留下遺症,臉上脖子上的都是浮在外頭的,小人家正在長身體,那些小處過得一兩年的便看不見了。”她又道:“大郎性子堅忍哩,還喝了一大碗金銀草燉的蹄筋湯才睡的。”
趙諶動作頓了半天,聽完了才低低應了一聲,掀開毛氈進了帳子。
立春一個人站在外頭,木桶裡就這麼換了兩次水,還能聞到一點味道。地上的衣物又溼又重,拎起來藉著光一看,連手都染紅了。可是她卻沒感到一絲害怕。
只要一想到當時以為大郎死掉的那一幕,她至今心有餘悸,對那些人,只覺得死也太便宜他們!王姬的身份和她簡直雲泥之別,但她卻膽大妄為地憎恨著王姬。
她知道郎君殺不得王姬,一府的性命呢,都握在高高在上的國君手裡,甚至若要牽連,範府也會獲罪,連和郎君交好的申縣伯府,也不能逃脫。傷人者卻自逍遙!她的心裡都如此怨憤不甘,可想而知郎君的心裡又會有多麼煎熬!
立春抹抹眼淚,深恨自己無用,若立秋姐姐在這裡,想必會比她做得更好,總不會除了哭泣什麼也做不了。
大營帳裡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