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使百姓攻城?”
楊玄一怔。
報捷的信使說道:“正是。據聞石將軍令麾下持刀槍逼迫百姓,殺了數百人。又許諾破城後盡皆釋放……”
“可攻城也得死啊!”烏達覺得這事兒有些駭人聽聞。
韓紀淡淡的道:“攻城興許能活,不去立刻就會死。”
“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活,是個人,都會下意識的去攻城。”楊玄覺得自己小覷了石忠唐。
“那些南周人下不去手。”信使顯然也不贊同這等手段。
韓紀低聲道:“郎君,驅使百姓攻城,這等殘暴的手段一般人想都無法想到。石忠唐此人,不可小覷。”
“我知。”楊玄努力回想起當初遇到的石忠唐,那時候的石忠唐在長安城中四處賠笑尋找大腿,客氣的不行。
“這人啊!變的太快。”
韓紀笑道:“誰說不是呢!想想老夫,當初一門心思輔佐那人。那時老夫最大的心願便是那人對老夫言聽計從……
可誰能想的到老夫竟然到了北疆,時也命也!”
“言聽計從……難!”楊玄覺得韓紀的願望太虛無。
除去那等極端軟弱,沒有主見的人之外,沒有誰會對誰言聽計從。
而且,言聽計從更有些傀儡之意,時日長了,不是智囊鳩佔鵲巢,就是東主忍無可忍,一刀剁了智囊。
韓紀有這等想法,莫非是個權利慾強烈的傢伙?
楊玄盤算了一下,若是如此,那麼,他又得重新調整一下內部的權力架構。
他突然生出了一種明悟。
所謂的上位者無需事必躬親,說的便是這種情況。
上位者的手中握著一大票人才,什麼人才適合幹什麼事兒,什麼性子的人適合幹什麼事兒。這個不妥,哪怕是大才也得靠邊站。那個平庸,但極度忠誠,就算是能力差些意思,也得提拔上來。
這便是上位者該乾的事兒。
韓紀乾咳一聲,“那人極度自信。”
“是嗎?”一般極度自信的人,多是春風得意的人。
當然,也有例外:蜜汁自信。
“他數度謀劃,幸而老夫後續知曉,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否則老夫早已跟著他進了大牢。”
這種心態,怎麼像是嫌棄呢?
就你這樣的主公,我真不樂意伺候。要麼你對我言聽計從,要麼我該幹嘛幹嘛去。
“你這是……不情不願?”
韓紀一怔,然後失笑,“是了。如今想來,老夫當初便是有些不情不願。一邊是人情得還,一邊是野心勃勃,卻又能力平庸的東主。那時老夫恨不能被他呵斥一番,驅趕出門。”
人才和主公,基本上是雙向選擇。
“道不行,則乘桴浮於海。”
韓紀眼前一亮,“郎君這話,卻如同為老夫量身打造一般。”
這貨的臉皮,也不薄啊!
“那你覺著北疆如何?”老賊問道。
韓紀微微一笑,“三路大軍南征,郎君為客軍,卻異軍突起。不過,太過出眾,有時候不是好事。那些人怕是會弄些手段。”
他沒從正面回答,而是透過這番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郎君,硬是要得!
王老二不解,問屠裳,“屠公,這是什麼意思?”
屠裳說道:“讀書人轉著彎拍人馬屁。”
“哦!”王老二唏噓不已,“那我也拍過郎君的馬屁,不過郎君說太過直白。”
“直白更好。”屠裳就看不上那等賣關子的文人。
一種微妙的氣氛油然而生。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