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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天小屋裡四處漏風。夏天把棉襖拆了,掏出棉花來,當單衣穿,冬天再把棉花填進去,變成棉襖。那時候沒什麼副食,孩子個個特能吃,現在人拉細屎,那時候拉粗屎,甚至拉不出來。

全家就從來沒照過一張全家照,哪照得起呀!

為養家餬口,父母起早貪黑去幹活兒,無暇顧及家。沒人管我,是二姐

把我拉扯大的。大姐結婚早,19歲就走了,二姐變成了老大,很小就當家,最苦最累。她在家裡,不止帶我,所有弟妹她都帶。早晨一起床,她招呼弟弟妹妹洗臉梳頭,弟弟妹妹的衣服破了,她給縫。衣服髒了,她給洗。她整個像一個母親。父母把全家孩子都交給她管了。

天天她要給大家做飯,先盡著弟弟妹妹吃,如果沒剩飯,她就餓著。爸媽每天從早到晚在外面賣苦力,幹裝卸工,回家筋疲力盡,全靠14歲的二姐操持家務。糧食她要計劃著吃。每頓飯做幾個饅頭、幾個餅子,她都要精心算計。為了讓大家吃飽,她常常用白麵換人家的玉米麵,一斤白麵可以換2斤半玉米麵。家裡該買什麼,該修什麼,該準備什麼過冬,她都要管。

我記得她曾挖了一夜煤泥,曬乾了燒火用。那年大冬天吃不飽,我第三節課就餓得不行。回家吃飯,她總讓我們先吃。等我們把飯吃完,她才吃,有時候,我們沒給她剩多少,她就忍著,一句埋怨話不說。

她個性開朗,有點像男性。如果我們淘氣,她也打。你要是在外面打架或老師找到家門上來,她真打你。

那時候我們住平房,街上出了個小流氓,老去女廁所偷看,鬧得人心惶惶。有一天,正趕上二姐去廁所,發現個黑影,她上去就追,並高聲大喊,最後愣是把那個小流氓給抓住了。這件事,轟動了街道,都說我二姐膽子大。

我們有個鄰居打架,雙方橫眉怒目,殺氣騰騰,大老爺兒都不敢管。二姐卻敢上去勸。結果真給勸住了,避免了一場流血衝突。

二姐有一點膽子,否則她不敢追流氓,不敢勸架。

回憶是一種享受,對吧?

有一年,我爸在林西區幹活兒,過年也沒休息。二姐早上步行十多里地,給我爸送餃子。當時下著鵝毛大雪。二姐把餃子放在胸口,一步步走著去送飯。送到之後,她自己一口也沒吃,又餓著肚子走回家。臉凍得都變紫色了。等回來時,已經下午一點。

陳玉玲 用生命換來全家翻身(2)

家裡最窮的時候,沒糧食吃,眼看著要斷頓了。我二姐賣過三次血。她是揹著父母賣血的。回來後小臉慘白。那麼一個小女孩為全家不餓肚子,能有這種勇氣,是比較少見的。

有人給二姐介紹了個物件,男方手指頭有點殘疾。二姐表示,我現在不想找。

介紹人說:你們家那麼窮,人家能看上你就不錯了。

二姐說:家裡窮就非要跟他呀。算了吧,我不同意,窮死也不同意。

二姐就這麼有骨氣。小時候給她送去的那家,生活很好,二姐卻不稀罕。

放暑假,她領著我上山割草。礦上有個奶牛場,收購草,3分錢一斤乾草。記得有一次割了半天,掙個幾毛錢,姐姐買了一斤豆皮。我很想吃,她不讓吃,非要等父母回來一塊吃。

我和二姐差6歲,中間還有兩個姐姐送了人。但我敬佩二姐,我成了二姐的小尾巴。

二姐走的時候,在照相館裡照了一張一寸頭像。是她一輩子唯一的一張相片,花了一毛四分錢。那時候,豬肉最便宜的五毛五一斤。一毛四分錢可以買點肉餡,全家吃頓餃子了。

二姐照相時穿著那件格格衣服是新的。她離家的那天是1971年7月20日晚8點,從古冶上的火車。

到了那兒後,隔長不短來信。

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