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恨緹騎已到如此程度,一有其人,一得其時,定要殺之而後快。說話間,輕塵子劍尖已停止輕顫,語音也孤直如弦:“給我站出來!”
在座的人幾乎都齊聲道:“是誰?”只有吳道人“嘿嘿”道:“不是我。”
眾人不由都互相戒備,齊齊退後兩步,以防不測。莫餘卻盯著一直沒有開口的石敢當道:“石兄,你說是誰?怎麼不站起來?”
當真,座中只有石敢當沒有站起來。
林致愕道:“不會吧?他是石臺大佛寺龔大佛的高弟呀?我和他認識已六、七年了。莫世叔,你不會搞錯了吧?”
莫餘冷笑道:“石敢當?龔大佛?嘿嘿!——龔大佛的修為我還不知道!他是龔大佛的徒弟?依我看,龔大佛的修為只怕還及不上他的一半。林賢侄,你是認識了他六、七年。但肯定不知,他也該就是七馬中的狐馬石燃。他最近動向太多了,否則我們也不會知道。這還是轅門中被我們探明身份的第一個人!”
然後,他負手向天,陰陰道:“石燃,你站出來吧。反袁之盟你也敢來,真不愧好膽色。我們此盟今日就以你的血歃血祭劍。”
那石燃已聞言而起,大笑道:“不錯,我是石燃。”
他知今日一戰已不可免。他本為探聽訊息而來,沒想會被認出,當下一掌就向輕塵子劈去。他這一掌居然真就是龔大佛的“大佛掌”。
但莫餘說得也不錯,龔大佛自己出掌也沒這般聲勢,修為只怕還真不到這石燃的一半。
輕塵子一掌當面,鬚眉皆動,叫了一聲“好”,一劍對誰石燃掌心就刺去。石燃改擊為拍,讓過他這一劍,身子一個倒躍,卻是一招“靈狐入洞”,將整個後背向九華吳道人撞去。吳道人見他縮得似個圓球,雖後背賣給自己,不知是否有詐。他生性謹慎,不就還手,反飄然而退三尺。那石燃見狀,一腿順勢就向風烈踹去,風烈雙掌一揮,就去硬接,這下卻是硬對,只聽兩人俱是“嘿”了一聲,到底臂不及腿,風烈一連退後了三步。他三人這一招之間互有進退,場中就空了一塊。石燃立在正中,眉眼睥睨,雖遭險境,卻全無懼色,朗聲吟道:“雙車縱橫,七馬連環。左相為御,右士為驂。以此禦敵,誰與比肩。以此入世,孰可敵焉!”
他這幾句念得神威凜凜,連耿蒼懷聽得都心中一動。只聽那石燃道:“不錯,我就是狐騎石燃。小小的一個白鷺洲之會,我會不敢來?嘿,袁老大強過你們百千萬倍。憑你們這朽腐之盟,加上文家一群卑劣小人,就想倒袁?笑話!真是笑話!”
說著,他猛地從懷裡搗出一隻信鴿,揮手一擲,那鴿子已被擲入丈許高空,振翅待飛。
林致叫道:“不好,他要報信兒求援!”手裡就向石燃出了手,他使的卻是宣州林家家傳的掌法。石燃一一避過,卻不還手,林致怒道:“你怎麼不還手?”
石燃笑道:“我與你相交七年,也瞞了你七年。這七年之中,你一直還當我是個朋友,你對我有過這分情義,我自然該禮讓十招為歉。”
他口裡說著,腳下避著,手裡可沒閒著——那邊南漪三居士一見他信鴿脫手。他們以暗器名家,當下就齊齊出手,一人一粒鐵菩提就向空中射去。石燃卻一抬袖,“嗖嗖嗖”,以一枝袖箭擊落了三隻鐵菩提。南漪三居士如何肯服?再次出手,鐵菩提,鐵蓮子,鐵三星依次而出,而石燃懷中袖箭似也不少,右臂連揮,將他們暗器一一擊落。他們四個都自負暗器高手,較上了勁兒,都不肯服人,並不互攻,爭的卻是天上那一隻鴿子,斗的就是信鴿振翅前那瞬息時間。鴿子有知,如知自己生死決於他人之手,不知是否會汗溼白羽?
林致已喝道:“你讓得起嗎?”
石燃笑道:“不讓讓看怎麼知道讓不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