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路小冉的問題總是直率地讓他無法招架。
“還是你一點兒都不喜歡我?”她追問。
“不……”直覺反射,他卻在看見路小冉眼中狂喜時倏然一怔。
天!他不能這樣面對她,望著路小冉,他會不由自主地將潛藏在心底深處的苦惱壓抑全數釋放!
“咳……我是說,”楊澤閃躲。“我當然喜歡你,不過就像十一年前一樣,是哥哥對妹妹的那種感情,”背對著,兩個人的影子一前一後重疊在庭階上。
“你又說謊,”過了好一會兒,路小冉才說。翻來覆去也想了十一年了,好唄,她會再被弄混就是小豬。
楊澤聽出她的聲音有些硬嚥,卻不敢回頭。“我沒有,”他強調:“你得接受這個事實,我們之間沒有你所期待的那種可能。”
“為什麼?”繞過他,路小冉的視線落在他陰暗不明的臉上。“為什麼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今非昔比,她是二十六歲的理智成人,不是十五歲的無知孩子。
想要讓她死心就用道理妥貼說服,不要昧著真心破綻百出地騙她。
“因為……”半晌,楊澤終於濃濃咽嘆:“你為什麼不明白呢?跟我在一起沒好處的。”此話等於間接承認了他的心意,楊澤挫敗,撐著頭坐在臺階上。
準備好的表情和說詞沒一句派得上用場,他只要碰上她就全亂了。
“不會啊,我覺得很好。”路小冉跟著靜靜環膝,輕輕坐下。
好?!工作快丟了叫好?未婚夫氣跑了叫好?被人栽贓臭罵叫好?連出門赴會都得像這樣躲躲閃閃、偷偷摸摸的叫好?楊澤激動說著,連日來積壓在心底的愧疚一股腦全掏出來:“小冉,你本來是個美好、清清白白的女孩,你本來的生活是很自在、很快樂的,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失去那些你應得的東西!”
他想起近來各式輿論裡對於路小冉品行操守的評價,新聞中記者訪問朱家人的忿忿表情,甚至,前兩天還有家長向學校和教育部遞交陳情書抗議她為人師表的資格!一切的一切,已非他原先預計的“一概否認‘頂湖解決了。
然而……她竟還能露出那般幸福無邊的表情?!
“哦,那些啊……”輕搖頭,柔柔枕住他肩:“我不在乎!”
“可是我會!”他閃開。
整個人像被燙著似地彈跳起來。
秋蟲卿噪,冷月曳出一道他身後抖出不止的慌。
“總之,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我的複雜、你的於淨,那是一出生就註定的命運,想逃也逃不了,”楊澤冷淡說著,執意迴避眼光。“再說新聞炒作是有時效性的,只要這段風頭一過,以後你還是可以拾回平靜日子,有朝一日也必然會遇見真正適合你的男人……我、我永遠會是最支援你的兄長,只要你有困難,我楊澤無論在……”
“為什麼你從不體會我的心情?”垂頭呆坐,路小冉終於哭了。“為什麼我不能幫你分擔?我也想保護你啊!從以前到現在……”
楊澤無法稍動,懷摟慰藉的激切強忍在心底。
“但是,每次發生事情的時候你都把我推得遠遠的,然後不聞不問,像是從來不認識我這個人!”她看他,斗大晶瑩徐徐下落。
“小冉,我不……”
路小冉不理會他的解釋,悲慼逾恆自顧自說。
“除了你,從來沒人說我好!我爸怪我不成材,朱家人罵我狐狸精,以前的同學、同事喊我石心女,連小朋友私底下都叫我機車老師……這些我從來不放在心上,因為我也不喜歡他們,人家要怎麼說是人家的自由,我管不著也不想管。”用力抹淚,深深吸鼻卻還抽噎。
“只有你!十一年前你說你太好,十一年後你又說我太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