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的指揮下,安德魯斯燻烤了大量數英尺長的鱒魚和許多肋條肉,以便下山和穿越草原長途跋涉的時候吃。米勒又開始帶著兩支槍——一支他自己的夏普斯槍和一支安德魯斯的小步槍——用胳膊肘夾著,到山腰去四處察看,山腰還是積著鬆軟的厚雪。待在營地的人不時會聽到夏普斯步槍的砰砰聲和小步槍劇烈的啪啪聲。有時,米勒把他的獵物帶回營地,更多的時候,獵物倒在哪兒,他就讓它躺在哪兒。在營地的時候,他的眼睛經常在長長的山谷裡掃視,在四周高起的山腰間巡看。他為了某個原因,不得不把視線轉移到其他地方的時候,總是很不情願。
先前米勒拒絕了施奈德離開山谷的提議,因此施奈德一直悶悶不樂,現在心裡憋著一股無言的憤怒,很顯然他的憤怒大都是衝著米勒去的,但米勒並不在意。施奈德一開口說話,就是堅持要米勒陪他去谷口,檢視一下殘剩的積雪,幾乎天天如此。每當施奈德提出要求,米勒總是不溫不火地應付著。他木無表情地跟著去,又木無表情地跟著回來。他的臉上平靜淡然,和施奈德怒氣衝衝面紅耳赤形成鮮明對照。施奈德堅持要離開山谷,但話到嘴邊就被米勒擋了回去:“還不能走。”
對安德魯斯來說,儘管米勒什麼話也沒有說,但最後幾天在他看來卻是最難熬的幾天。眼見著馬上就可以離開,安德魯斯一次又一次攥緊拳頭,手掌心全是汗。但他不清楚自己為何如此急切。他能夠理解施奈德的急不可耐——他知道施奈德想要的就是用可口的飯菜填飽肚子,讓身體睡在乾淨柔軟的床上,把積聚的慾望發洩在某個聽他使喚的女人身上。自己的慾望可能包括上面所有這一切,但他的慾望既更加模糊又更加強烈。他想回到哪兒?又想從哪兒出發?好幾次他沿著米勒和施奈德去谷口踏出的小道向前走,站在堆著厚雪的兩座山峰之間的狹窄通道面前,那兒就是進入山谷的出入口。在雪堆上方,山峰原始的棕紅色岩石直入蔚藍的天空。他極目遠望施奈德在雪地裡踏出的露在外面的壕溝,既深又窄的壕溝彎彎曲曲,他一眼不能望穿壕溝,看到外面的曠野。
米勒不動聲色,他們只能絕望地等待著。即便樹林裡陰影下的雪塊開始融化,變成一條小溪流經他們的營地,他們依然等待著。他們一直等到4月末。然後有一天晚上,米勒在營火前突然說道:“晚上好好睡一覺,我們明天裝車,離開這兒。”
他說完話後,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接著施奈德站起來跳躍高呼。他拍了一下米勒的後背,轉了三四個圈,大笑著一句話也沒有說,然後又拍了一下米勒的後背。
“我的天,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的天,米勒!你這傢伙還真不錯,對吧?”他繞著小圈兜了好幾分鐘,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對其他人說著沒頭沒腦的話。
米勒宣佈撤離,緊接著一陣歡欣鼓舞之後,安德魯斯感到一種異樣的悲傷襲上心頭,這悲傷像是來自對這地方的留戀。他看著黑暗中一小團營火歡快地燃燒著,然後視線越過營火,看著遠處黑暗的地方。那邊是山谷,他對山谷已經瞭如指掌了,雖然他看不見,但他知道山谷在那邊。那邊有正在腐爛的野牛的屍體,他們費時費力流血流汗,就是為了得到野牛皮。一垛垛野牛皮也在黑暗中堆著,只是他看不見,明天他們將這些野牛皮裝上車,離開這個地方。他感到自己再也回不到這裡,儘管他知道他還會和別人一起來到這裡把那些未能帶走的野牛皮運走。他隱約感到自己把什麼東西遺留在了這裡。這些東西或許對他來說十分重要,假如他能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那天晚上,營火熄滅以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