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米勒說,“再盛的話,水就要漫出了。”
他們在斯莫基希爾河旁邊的陰影處歇了下來,那幾頭牛沿著河岸走來走去,吃著有充足水源滋潤的肥草。因為天氣炎熱,還因為他們即將要走的地方乾旱,米勒告訴他們,要晚一些才開始他們的第二段旅程。因此查理·霍格有時間蒸煮浸泡過的青豆、鹹豬肉和咖啡。他們疲倦地躺在長滿草的河岸邊,直到下午的太陽把陰影推到別的地方。他們聽著潺潺的流水平緩、清涼、自由自在地從他們身邊流過,又流回到他們剛才跋涉過的大草原,流經屠夫十字鎮,繼續向前往東流。太陽照在安德魯斯臉上的時候,他坐了起來。米勒說:“我們啟程吧。”查理·霍格把牛趕到一起,給它們一對一對地上了軛,然後套在馬車上。一隊人馬轉向了平坦的草原,那裡既無樹木,也無小徑引導,他們向前駛去。不久,標記斯莫基希爾河的那片綠樹林就看不見了;在連綿平坦的大草原上,安德魯斯只有緊盯著米勒的後背,才能找到前進的方向。
黃昏降臨。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疲倦不堪,如果不是馱著人的馬疲憊地蹣跚而行,安德魯斯或許還以為黃昏來臨,把他們留在了他們出發的地方——斯莫基希爾河的拐彎處。整個下午的行程都是連綿不斷的草原,沒有樹木、沒有峽谷、沒有山頭作為路標指示米勒他該往哪兒走。到晚上宿營的時候,他們也沒有找到水。
他們從馬上取下包裹,在草原上搭起帳篷,大家都沒有說話。查理·霍格把牛一頭一頭牽到馬車後面;米勒把那個帆布容器豎起來讓牛飲水。藉著提燈的光亮,他嚴密注視著水的高度:一頭牛喝完了自己的份額,米勒就會立刻喝道“夠了”,並且踢上一腳,然後由查理·霍格牽著走開。當所有的牛和馬都飲過了,容器裡還有四分之一的水。
過了好一會兒,查理·霍格用中午休息時撿拾的木柴生起營火,大家蹲在營火旁喝起咖啡。施奈德毫無表情的臉緊繃著,在閃爍的火光中不時抽搐一下。他冷淡地說:“宿營沒有水喝,我不在乎。”
沒有人搭話。
施奈德繼續說:“我猜帆布容器裡還有一點水。”
“大概還有四分之一。”米勒說道。
施奈德點點頭。“我想,那點水夠我們再走一天,雖然有點渴,但應該可以堅持一天。”
米勒說:“我想也是。”
“如果我們找不到水的話。”施奈德說。
“如果我們找不到水的話。”米勒表示贊同。
施奈德端起鐵皮杯子,喝完最後一點咖啡。火光中,他抬起的下巴鬍鬚倒豎,喉結顫動。他語氣冷淡,慢吞吞地說道:“我想我們最好明天能找到水。”
“最好是這樣。”米勒說,“水多得是,只等我們去找。”沒有人回應。他繼續說道:“我一定是在什麼地方錯過了標記,在附近應該有水。但沒有多大關係,我們明天一定會找到水。”
其餘三個人目不轉睛地看著米勒。光線漸漸昏暗,米勒分別看了看他們三個,看施奈德的時候,目光冷淡,停留的時間要長一些。過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小心地把杯子放在查理·霍格面前的地上。
“我們睡一會兒吧,”米勒說,“明天我想起大早出發,趁天氣還涼爽。”
安德魯斯想入睡,儘管他十分疲勞,但就是睡不沉。帆布容器裡還剩下一點水,敞開著放在馬車上,由關閉的尾板擋著。拴在馬車後面的牛隊哞哞低聲叫著,蹄子刨著地面,頂撞那塊尾板。安德魯斯不時被這些聲音吵醒。
米勒的手拍在安德魯斯的肩膀上,把他從不安穩的睡眠中驚醒。他睜開眼,黑暗中米勒模糊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他聽到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