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時間他就伸手在馬車座位底下拿出一瓶瓶口沒有塞得很緊的威士忌,用他發黃的牙齒拔出瓶蓋,把瓶蓋往膝蓋上一丟,咕嘟咕嘟大喝起來。然後提高嗓門,用尖細顫抖的聲音唱起讚美詩來,歌聲在塵土中隱隱飄蕩,消失在前面騎馬人的耳朵裡。
在行程的第六天,他們走到了斯莫基希爾河河邊的小徑盡頭。
3
從屠夫十字鎮出來,一路上他們都是沿著一排深綠色的灌木和樹林前進的,現在這排灌木和樹林開始緩緩地向南拐。在第六天行程的上午十點左右,這四個人在轉彎處停了下來,凝視了一會兒斯莫基希爾河沿河的小路。從他們停下馬來的地方開始,草原陡然下沉,因此在遠處,透過灌木和樹林,他們可以看到緩緩流淌的河流。遠看,河流也不再是渾濁的綠色。陽光把河面照得一片銀白,看上去清澈冰涼。三個騎馬的人將馬靠在一起,牛隊把頭轉向河水,哞哞地叫著。查理·霍格讓它們停了下來,將馬車剎住,他離開彈簧座位,從馬車上爬下來,迅速趕到其他三個人跟前。他仰頭看著米勒。
“從這裡開始,小路沿河蜿蜒向前,”米勒說,“一直到阿肯色。如果我們沿河走,就不怕沒水,但要推遲一星期才能到達目的地。”
施奈德看著米勒,笑了笑。滿臉塵土襯出他的牙齒雪白。
“我猜你是不打算沿河走的。”
“沿這條小路走會耽誤一個星期,或者更長時間。”米勒說,“這片地方我以前走過。”他用手指著斯莫基希爾河沿河的小徑以外西邊的那片平坦草原說道:“瞭解那片地方的人會找到水的。”
施奈德笑著轉向安德魯斯,“你好像還從來沒有過唇乾舌燥的體驗吧。我說的是令人煎熬的乾渴,因此我想問你該怎麼走也是白搭。”
安德魯斯猶豫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我沒有發言權。我對這片地方一無所知。”
“米勒瞭解這片地方,”施奈德說,“或者至少他是這麼告訴我們的,所以我們都得聽他的。”
米勒笑著點點頭。“弗雷德,聽起來你好像要得到一個星期的額外報酬。你不是怕走一段喝不上水的路程吧。”
“我以前經歷過,”施奈德說,“看著馬和牛飲水,而自己只能忍著乾渴,差不多要暈過去,這種感覺一直讓我膽戰心驚。”
米勒咧嘴笑了。“確實夠嚇人的,”他說,“我曾遇到過。但再走一天的路程就會有水,那麼糟糕的情況是不會發生的。”
“但還有一件事,”施奈德說,“你說你多長時間沒有走過這片地方了?”
“有幾年了,”米勒說,“但有些事情人是不會忘記的。”米勒雖然臉上微笑著,語氣卻強硬起來,“弗雷德,你沒有什麼強烈的反對意見吧?”
“沒有,”施奈德說,“我只是想有些話應該說明白了。我說過我會和你一直在一起,直到返回屠夫十字鎮。現在我們就走吧,走哪條路我是不在乎的。”
米勒點點頭,轉向查理·霍格。“我想我們最好讓牲口好好歇一會兒,讓它們飲足水,然後再上路。我們儘量多帶些水在路上,以防萬一。你照看牛隊飲水,我們儘量多弄些水上車。”
查理·霍格牽著牛朝河邊走去,其他人走到馬車旁,凡是能盛水的器皿都找了出來。米勒找出一塊蓋物資的帆布,大致做成桶的樣子,用剛才在河邊砍的嫩綠樹枝撐起來,口開著。他把另外兩根樹枝系在一起,彎成一個圈,再系起來,用皮帶把這個枝條圈固定在方形帆布的四個角落附近。他把粗短的樹枝削成一定長度,嵌入到枝條圈裡,這樣一個直徑五英尺、高四英尺的容器就做成了。然後他們三人用查理·霍格做飯用的水桶、水壺和一個小木桶從河邊打來水,用了將近一個小時,將那個帆布容器盛了四分之三滿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