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下,直叩上桌。“砰——”,一聲悶響,震得桌面晃動,桌腿打顫,吱嘎有聲。
管事媽媽嚇了一跳,失聲驚呼:“哎喲,我的天,你可仔細了。損了東西,我可是要賠的!”
容輝眉心微脹,才知表現過了,眾少女正望著自己。心裡又羞又慚,忙捧住面盆,就想揭開揉麵,卻見一隻纖手忽然按住盆底。循著手臂上望,看見一副清秀俏麗的臉,目如朗星,輕嗔薄怒,正是燕玲。
燕玲瞪了容輝一眼,又向管事媽媽賠笑:“這裡有我照應,您只管放心。他還沒洗手,煩您端盆熱水來。”
管事媽媽知道她們會來幫忙,就怕人多手雜,早煮了一大鍋皂莢水。他聽燕玲一說,恍然大悟,親自去舀水給容輝洗手,又嘮叨他:“瞧你毛毛躁躁的,若濺得滿身麵漿,倒成了我的不是!”於是脫了自己的麻布圍裙,讓容輝戴上,引得少女們一陣嬉笑。
容輝羞得無地自容,只後悔過來湊趣。所幸大年三十,逗人一樂也無傷大雅,又定氣凝神,握住盆口,緩緩提起。麵漿還沒幹透,嘩啦啦直接往外流,桌子又小,險些流到地上。
容輝嚇了一跳,忙放開木盆,伸手去攔。左支右絀,烙餅似的,把麵糊鋪了大半桌。燕玲卻見大半面糊凝成了疙瘩,還沾在盆上,不由蹙眉抱怨:“陶媽媽,您是怎麼和的面,這都沒拌勻。”只好拿起木勺,一點點刮出疙瘩,摻進白麵糊糊。幹稀調和,容輝才把白麵慢慢和成團。
廚房給上百人包餃子,麵糰也有二、三十斤,堆在桌上,像座小山,揉起來著實不易。容輝見時辰尚早,也不著急,乾脆站穩步伐,力灌腰間,調勻呼吸,以內勁揉麵,又和燕玲說起閒話:“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今後有什麼打算?”……
麵糰中間受力,自然向旁延展。燕玲一面掀起旁邊的麵糰,搭往中間,一面應承:“我家有爹孃和兩個哥哥,都在田莊上做事。那田莊的管事好像和山上有些交情,就送我來了。”“以後或許就在針線上做事吧!”又打趣容輝:“以後你若缺什麼穿戴,只管開口,價錢可一個子都不讓!”……
陶媽媽在旁邊看了半晌,見兩個人配合得有模有樣,才放下心去別處巡視。兩雙手時有接觸,一個覺得她嫩滑如水,一個覺得他溫暖如火,偏偏都裝得若無其事,天南地北地說起閒話來。
蓮山四周世道不寧,並無桑竹之屬。燕玲說在田莊長大,自然相隔較遠。自古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容輝就問燕玲:“那田莊有多大,你從前都幹什麼?”
“那是個大田莊,有一千畝地。”燕玲如數家珍:“莊子裡養的雞鴨豬羊,都是一大群一大群的。我平時就幫著撿蛋,放羊,打豬草!”她睜大眼睛,欣然笑問:“還有鹿呢,見過鹿沒有?”
兩個人有說有笑,不覺間過了一個時辰。麵糰變成得鵝卵石般,足足脹大了一圈,非但極富彈性,還散發出陣陣面香。陶媽媽見了不住誇讚:“這面柔得勁道,都能做包子了!”見兩個人額頭沁汗,就打發他們歇會兒,轉身招呼眾人:“姑娘們,面揉好了,包餃子了。”
少女們歡呼雀躍,有的去拿擀麵杖,有的去端菜餡兒,有的去打水淨手,熙熙嚷嚷,不亦樂乎。容輝長舒一口氣,想站直身子,才覺得腰都麻了,不由“哎喲”一聲,握拳去錘。
燕玲見他滿手面渣,忙喝止住他:“慢著,別亂碰!”親自端過熱水,幫他淨手。容輝心中一暖,伸手進盆,胡亂搓了兩把,又握拳捶腰,不住抱怨:“我的個小蠻腰,我得先回去躺會兒!”躬身捶腰,蹣跚出門。
早有人栓了食堂大門,容輝上去抽開門閂,只覺一股大力撞來,“哐當”一聲,房門豁然對開。屋外北風正急,雪花席捲進屋。寒風激面,凍得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不由退了兩步。回過神來,又忙出去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