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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慕鵲師徒帶走所植種花草時,已將圃中掘了一遍,這時又經雨水潤澤,土地分外鬆軟,不多時便挖了一個大坑。他停手喘息了一會兒,奮力將那漢子的屍體推進土坑中,正要掩埋,心念一轉,跳下土坑,伸手在那漢子懷裡一摸,摸出來一個油紙包裹的小包,揣進自己懷裡。又將他腰刀摘了,才動手掩埋。

他埋好了屍首,溼淋淋地走進屋來,見桌上有個包袱,卻是那漢子留下的。開啟一看,見有幾張麵餅,當即抓起塞在嘴裡。那麵餅早幹得發硬,於他此刻卻不啻珍饈美味。三口兩口將麵餅吃盡,才接著去看那包裹,見有一二百兩銀子,和兩套換洗衣服,當即脫下自己的溼衣換上。啪地一聲,那個油紙小包落在地下。

酈琛穿好衣服,將紙包撿起來開啟,見是一張紙柬和一本書冊。昏暗中看不清字跡,在油紙包裡翻了翻,找到火折,點亮了一看,那紙柬是加了兵部印鈐的一張調令,寫明原隨州仁勇副尉鄭元化調職潤州,即日上任。他心道:“原來這人叫做鄭元化,明明是朝廷的武官,怎地說話行事卻像個強盜?”倘若是在從前,他知道戕殺朝廷命官非同小可,自然有一番驚慌失措,眼下卻是漠不在意,不要說這人只是個小小武官,便是當朝一品的宰相將軍來了,也理會不了這許多。

他放下那通調令,又去看那本書,見封皮上寫的是《王摩詰選注》。正要丟開,忽然心中一動,忖道:“那鄭元化滿口汙言穢語,直如市井村夫,怎麼會隨身帶這麼一本詩集?且珍而重之地,同他當官的調令放在一處。” 隨手翻了翻那書,卻看不出有甚異處,當下也無暇多想,將紙包重新包上,放入包裹。他忙了半天,只覺得傷口又痛起來,在那包裹裡找到了些金創藥,給自己傷處敷上。業已是精疲力竭,仆倒在床上,立時沉沉睡去。

千里風湍

酈琛從前聽人說過,不管是怎樣兇惡的人,頭一次殺人後都會心虛害怕一陣子。然而殺死了鄭元化這件事,卻沒給他帶來任何不安。恰恰相反,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頗感輕鬆,先前經歷的那些驚惶恐懼,極度的悲慟和憤怒,以及無法回想的種種,終於能被他推到一邊,不再壓得他喘不過氣。而前一晚的心灰意懶和不知所措,一時似乎也不見了蹤影。

他用昨夜換下來的溼衣服將地下血跡擦拭乾淨,一併埋入花圃,收拾得看不出痕跡。便拿了包袱,牽了那漢子的馬,緩緩向林子外走去。他身上敷了金創藥,過得一夜,仍不便騎馬,一路步行,到得午間,便走出了樹林。

他心中暗自盤算,回酈家大宅那是自投羅網,自己沒半點武功,也救不出家人。當下之計,只能到開封府去。一來打聽父親的下落究竟如何,二來父親的至交好友餘風陵便在開封。餘風陵武功既高,同酈家又是世代交好,多半這時候還不知道這裡的變故,找得他去決計不錯。他立定了主意,便向開封方向而行,唯恐榮箏他們搜捕自己,不敢走官道,找了條小路走去。路上見到幾棵梨樹,便摘了梨子充飢。他怕暴露行蹤,晚間也不去找人家投宿,便在山野間歇了一夜。其時正當盛夏,雖然不冷,長草間卻多蚊蟲,直咬得他身上盡是斑斑點點,沒一處好處。

第二日前方出現了一個大鎮。酈琛往臉上抹了些爛泥黑灰,將頭髮胡亂束起,走到鎮上。在店鋪裡買了些吃食,又出高價僱了輛馬車來,連夜趕路。

滁州離得開封府約有千許里路,酈琛日夜兼程,數日間便趕到了。他本來極是擔心榮箏等人來將自己抓回去,然而一路上始終不見人追來,懸著的心便慢慢放了下來。

酈琛心道:“我亂走亂闖,未必能打聽到爹爹下落,說不好還把自己先搭了進去。不如先去餘伯伯家裡。他家在開封頗有人脈財勢,打聽起訊息來,定比我一個人管用。” 他從前跟著父親到過幾次開封,識得路徑,打發了馬車,騎了那匹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