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旗子,揮舞熒光棒,一會兒喊“牛x”,一會兒喊“傻x”。
等“一隻耳”的呼聲漸消,老師又問,你爸為啥要擰你耳朵啊?陳雨不好意思地說,因為我不喝老母雞湯。這回,連老師都驚訝了,“老母雞湯啊,你為什麼不喝?”壽春小學五年級一班的教室不大,偏偏那天出現回聲,小朋友們發出的,“老母雞湯啊,你為什麼不喝?”“為什麼不喝?”“不喝?”
“你試過被幾十個人一起喊一隻耳嗎?”小陳雨下課後,找樓上班級的姐姐陳晴哭到。
“走!我看誰敢再喊!”陳晴從小是塊爆炭,一點就著。她拉著妹妹昂首闊步,走進五年級一班,“誰?是誰起頭喊的一隻耳?再喊一個試試?”
班級的回聲終於消失了。
說來好笑,陳雨的固執恐怕是祖傳的,只不過她的顯性,父母的隱性。她短暫失去的只是一隻完整的耳朵,得到的卻是不可數的老母雞湯。在撕裂的耳朵癒合期,陸援朝每天給陳雨上一碗湯,陳抗美帶著歉意看著她喝,“流那麼多血,要補補!”啼笑皆非啊,他們大概忘了,陳雨的耳朵為啥被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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癒合期整一個月,從縫針到拆線,陳雨度過無法描述的痛苦口唇期。她原本對雞湯無所謂,那個月,她從被迫到主動愛上,就好那一口兒,她忘記了“腐爛屍體”的形容,二十一天能養成一個習慣,陳雨養成了,從此,每逢大事,她要吃一整隻雞,熬湯、吃肉、嗦骨頭,骨頭渣都不浪費。
母親住院期間,她在家附近的“老家雞”喝過好幾次雞湯,說不清、道不明,為啥和老家的,媽媽在北京做的,味道不一樣。答案找到了,媽媽在北京,有專門的菜市場線人買土雞。
雞當然潞城周邊的最好,次之是土雞,再次之是燉煮不放雜料的烹飪方式。
關於老母雞湯,陳雨第二個段子,是她生孩子坐月子時。潞城人講究坐月子要吃滿十隻雞,那會兒,對北京不熟悉的陸援朝,愣是讓在綠江的二嬸、陳大強的媽,在陳雨備孕時,便養下雞。隨著陳雨預產期的臨近,二嬸在綠江忙起來,整整二十一隻雞,每隻燒水燙毛、開膛破肚、大卸八塊,裹進保鮮袋中,放入行李袋裡,用礦泉水瓶裝冰塊,分幾次運到潞城,託人、親自帶到北京。
陳雨月子裡氣沒少受,雞也沒少吃。
郎甜甜為啥愛喝雞湯?她從喝奶起,喝的就是雞汁味兒的。
陸援朝指點著菜市場的方向,說清楚土雞、活禽線人的容貌,“臉像核桃,皺紋很多,扎一隻獨辮子,姓張,你就說甜甜姥姥介紹來的。”
“可惜你這個病,不能吃雞。”陳雨覺得媽媽好可憐。
“是啊,腫瘤吃雞是發的,羊肉也不能吃,海鮮也不行。”陸援朝一肚子食物經,“很多東西都不能一起吃的,我回頭寫給你,你和郎因帶甜甜,我真不放心。”
“我又不是傻白甜,不至於啥常識都不知道。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帶隊出征,哪兒沒去過?我是照顧人的人,只有爸爸媽媽當我一輩子需要受照顧。你看,我知道,蘿蔔不能和桔子一起吃,胡蘿蔔不能和西紅柿、辣椒一起吃,山芋不能和柿子、香蕉一起吃……”陳雨聲音不大,語速不快,偏聽起來就像蹦豆子,她數數似的說著,她知道的那些過日子事兒。
專車從主路走,轉了一個大圈,比平時多花十五分鐘時間到家,眼看他們繞過地鐵口,開進一條窄道,蘇寧電器近了,幸福裡的門近了。
“一直往前開,看到那個兒童遊樂場沒?開到那兒,往右拐,前面那棟樓。”陳雨化身活導航。
“我這待會兒順著前面的道,還能開得出去嗎?”看著小區有些複雜的地形,司機喃喃。
“你得掉頭,原路返還。”陳雨道。
車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