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來她住處。那一天從前一夜起便長雨不斷,是個惱人的日子,去到她家時,門並沒有上鎖。
開啟門,向裡面呼叫她的名字,沒有回應。她的屋子裡有一種獨特的繃帶味,釧枝說了聲「抱歉」才走進門。
這棟屋子說是簡樸,還不如用「空空如也」來得更為恰當,但現在連屋子的主人都不知土向。床上留著前一刻還有人躺過的氛圍,但已無一絲餘溫。釧枝打電話給工廠,確認她是否有過去,但好像沒有。釧枝拉開窗簾,望著雨水浸溼的室外景象,到處都沒有她留下的痕跡。
釧枝待在她房裡等待。天黑了,雨越來越大。釧枝這才領悟,她不會再回到這裡來了。他在這個單調乏味的房間裡唯一留下人跡的床上坐下,凝望著這個除了寂靜外什麼也沒有的空間。房間的空氣很清新,他深吸了一口,聞到了死亡的氣味。
失去了她,才第一次感覺到痛心的愛。這份感情他遺忘已久了,為什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呢?回憶起來,他發現兒時確實存在過的種種情感,現在都丟失了。釧枝無意識地抓緊手邊的床單,想把摸得著的任何東西都撕得粉碎。然而,他並沒有這麼做,因為年幼放任感情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而且最主要的是這個房間沒有任何可以破壞的東西。她離開的方式太過井然有序、太美,令他感到悲傷。
釧枝逕自躺下,把臉貼在床上,回想她的種種,探尋她的體溫和味道,但什麼也沒有。原本釧枝就不記得她的體溫和味道,他記得的只有繃帶獨特的氣味和藥味。
她從小就是個不正常的人,她的言行舉止在鎮裡的孩子們看來,大多顯得怪異。但是,只有她接納了他這個外來移民之子,雖然她根本不清楚釧枝的外來身分,兩人是自然而然漸漸走在一起的。
從小到大一直沒分開過,但現在她去了哪兒呢?
他忍不住開始想像。是森林,她莫非是到森林的深處,再一次確認世界盡頭的所在?釧枝想像著她說過的牆。比方說,可以把它想成是中世紀人們相信的地心說,星星繞著盤上的大地周圍執行。盤子大地的邊緣有斷崖絕壁,盡頭便是地獄。海水從絕壁永不停歇地奔騰而下。她所說的盡頭,或許就類似那樣。換句話說,古人說的斷崖絕壁就相當於那道屹立的牆,她說她是在森林裡看見的。
據她說,「偵探」是迷你庭園的管理員,她的理論是,偵探偶爾會走出森林,制裁鎮民是為了減少人口。迷你庭園有限定居住者人數,一旦人口超過這個界限,就得從中挑幾個人殺掉。
據她所言,徹底管制大眾媒體,是為了不讓住在裡面的人發現這一點。為了幫鎮民洗腦,讓他們相信早不存在的外界還正常存在著,所以才播放電視、廣播。鎮民全心依賴廣播。電視雖然也有影像,看起來比廣播更具體,但所有的新聞畫面,都給人做作的印象。釧枝原本以為那只是因為經過審查的關係,但如果照她的說法,這一些都是刻意製造的。
真正的本質在哪裡?
眼睛所見的事物現在逐漸成為不確實的虛像。自己所知、所見、所接觸的,包括連語言的意義也都——
不能再想下去。
釧枝在她床上換個姿勢仰躺,凝望她往日注視的屋頂。她究竟在那裡馳騁過什麼樣的妄想呢?迷你庭園的說法,一時間實在難以置信。他可以一笑置之地說,那都是沒有根據的妄想。
第一,釧枝是外地人。他從鎮外搬進來,所以瞭解鎮外的事。他知道世界不可能只留下這個小鎮獨存。但是,照她的說法,這也不過是被洗腦的看法。
迷你庭園全都是她的妄想,一定是的。
不過,就算是妄想,她的想像力還是極具說服力。在遠離想像和創造的生活中,她果然天賦異稟。雖然並不是沒有人質疑過「偵探」的存在,和這個封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