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風。
王貴還是有一點大局觀念的,心裡有氣並沒有瞪起眼發火發怒,更沒有斤斤計較甩手走人。他不敢輕易離開酒場,害怕禿子劉二的蠻力和兩個油錘大的拳頭。再說周川對他的恩情太重,他害怕周川那兩道刀子一樣寒冷的目光。
唉,真他孃的出奇,周川又不是天神又不是老虎,心裡為什麼老害怕他呢?周川對他王貴有恩啊,他王貴不願意當那種忘恩負義的小人。但是,他更不敢和姚存勝礦長過不去,他的老婆孩子還要生活還要拿工資呢。
姚存勝和王貴攤牌之後有言在先,一旦把周川搞倒把周川擠出煤礦去,這生產技術副礦長的寶座,就像他王貴用錢買下來的。他王貴忍辱負重多少年啊,照這樣發展下去,今後的前景也許會超過周川副礦長的。要想當威風凜凜的副礦長,要想不當山區老噱,過一種舒心富裕的日子,必須背棄失落的周川,投靠到位顯權重的姚存勝那裡去。人啊,人活一生還不是盼著風光榮耀有個出頭之日嗎?
他媽的!他王貴周川是山區老噱和湖貓子出身,一個在席上一個在席下,分不出貴賤高低。為什麼他王貴見了周川就像老鼠看見貓呢?
羅子真是他媽的人精,一眨巴眼皮心裡生出一個鬼點子。早知道他擺鴻門宴想殺砍劉邦,他王貴找個藉口躲開這個酒場就是。他點頭哈腰一臉巴結,勤快地擺出一副要給他王貴點菸的樣子。他王貴不知道對方操人,叼著煙把臉和嘴巴伸過去。
羅子手裡的打火機偏不朝王貴菸頭上點,猛一下照王貴嘴巴上戳了一下子。
麻臉張太平日裡半死不活疲疲塌塌,三天兩頭被自己的媳婦褒貶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到頭來他卻在他王貴面前充男子漢大丈夫。趁王貴抬屁股倒酒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抽去腚下的座位,把王貴啪哧摔得四爪朝天洋相百出。就是這個又笨又拙的麻子,裝憨賣呆擺出一副虛假的關懷狀,像摸紅秀的大肚子那樣,用手輕輕摸摸王貴的前胸,板著麻臉一本正經地說:可別把王貴那顆心肺摔掉了,我摸摸心肺還在他肚子裡嗎?要是真摔掉了心肺,我今天就像大夫那樣拿菜刀劃開你的肚子,給你找顆狼心換上,再換一嘟嚕狗肺。
禿子劉二沉著臉一咧歪嘴:長嘴巴王貴早就沒心肺了,叫狗偷走嚼爛了,不拿顆狼心換上還怎麼活呢?
周川性格暴躁好耍二桿子脾氣,可他卻講義氣,不忍心兄弟們之間相互拆臺,漲紅臉氣憤地吼道:你們是幹嘛吃的!擺鴻門宴啊?都是自己兄弟,咱鬥不過人家心裡發急,也不要這樣折騰他王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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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三十八(2)
這時候真應了那句虎死威風不倒的俗話,禿子劉二他們幾個垂頭耷拉腦沒屁放了,紅紅臉不敢再吱聲……
長嘴巴王貴帶著沮喪的情緒回家來,實指望把淤積在心裡的煩惱和悽楚變成一種威猛,統統消化到妻子二花身上去。
二花也像眾人一樣吃了邪藥,哼一聲生氣扭轉身子,扔給他一個無情的冷冰冰的脊背。說起來這件事也不能怪罪她二花,在洗衣房裡幹活,一整天她受夠了紅秀菊子蘭蘭的窩囊氣。
平日裡,她們那夥洗衣房的女人,就像男爺們一樣擱夥計,大嫂兄弟媳婦嘻嘻哈哈一團和氣,待她二花如一個母親生養的自家姐妹似的。今天上班晴轉多雲,紅秀的脖子梗挺得就像她懷孕的肚子那麼高,彷彿和菊子蘭蘭三個人商量好一樣,冷板著面孔不理她二花。
二花眨巴著眼皮莫名其妙,半天心裡發悶,終於忍不住追問起比自己年輕三歲的紅秀:嫂子過富啦?幹嘛把小臉打得高高的不理人!
紅秀惡狠狠地盯視著二花,像對待一個瞞著自己男人偷了野漢子十惡不赦的女人:你才過富啦窮燒包呢!你漢子成姚礦長的大紅人啦,俺巴結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