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平一指的老婆回來了,夫妻二人攬下了聖姑之前做的活計,在天井院中搗藥。
瓦房之外,夜色愈深,蟲鳴聲越響。
此時月色遠不如太室山大戰那夜,不過天空澄澈,無雲遮擋。
月光伴著星光灑下,山景朦朦朧朧,飄著煙霧水汽,遠處的山道瞧不清楚,但朝著山上走,溪流聲清晰可聞。
趙榮跟著任盈盈的步伐,沿山道所行不過一里路。
這時晚風一吹,溪流處泛起一片白光,原來有一方溪潭。
二人靠近,聽到撲稜撲稜聲。
有鳥雀夜鶯受驚,扇著翅膀飛走了。
任盈盈顯然是來過不少次,輕車熟路在溪潭岸邊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她手上拿著一節竹枝,連著上面的竹葉伸入溪潭中作圓攪動,晃出一圈圈紋理。
「你那日真的受傷了嗎?」
見趙榮也坐了下來,忍不住問出心中疑惑。
「東方不敗打我一掌,當然會受傷。」
「只不過嵩山那些人低估於我。」
任盈盈道:「左冷禪倒是有手段,也足夠無恥,他們想要將你除掉,只剩那一個機會了。」
「我看不是低估,而是破釜沉舟。」
話罷,她停了手上的動作:「你練功速度太快,簡直一日一個樣子,嵩山派選你作對手,真是寢食難安。」
趙榮換了一個話題:「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我們要先回黑木崖。」
「可自從我去了洛陽綠竹巷,就不喜歡黑木崖上的一切,哪怕我爹拿回教主之位,我也不會在黑木崖上多待。他喜歡的那些東西,我一點也不感興趣。」
她話音比往日柔和:「只等他身體好轉,我便」
「便去江南隱居」
「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很好,」趙榮笑了笑,復而追問:「只是江南很大,你要去何處?」
任盈盈內心期待,有好多想法,可她卻是個靦腆面嫩的,若是尋常,絕不願意說出口叫人笑話。
此時
在最是無助的時候,她又得了最想見的依靠,便一邊攪動水花,一邊低聲細語。
「當然是太湖之畔,姑蘇燕子塢」
「我爹說你是野老之心,其實這心我也有一些,退隱江湖,我不要再做聖姑,就養花撫琴,閒雲野鶴,寄情山水,順便」
似是瞧見某人臉上笑得燦爛,她話音重了,發出輕輕的鼻聲。
「哼,順便等一個無恥小賊,不知他可有膽量到太湖之畔,與我一鉤香餌,垂釣斜陽。」
趙榮知她說會稽山釣魚一事,不由又笑了起來。
「無恥小賊沒有,不過,表哥準有一個。」
表妹聽罷,嘴角洋溢著喜悅,手上擺動的竹竿都輕快許多。
她將那竹竿從水中抽出,滴答答一些水珠濺到趙榮身上。
旁人或許難以會意,趙榮卻明白。
順手摘下一片竹葉,任盈盈也摘下一片。
他們各執竹葉,放在嘴邊,互相對望一眼。
任盈盈起了一個曲調,趙榮略顯生疏得跟上。
正是輕快的飛花點翠。
月色溶溶在一汪溪潭中,樂聲透過竹葉傳出,叫水面晃動,於是倒映在溪水中的星月,像是伴著樂曲起舞一般,隨著漣漪晃動。
山風懶慢,拂人眉發,那樣輕柔。
可表哥的技藝到底差了一些,竹葉又是隨手之器,連錯了數個調子已叫人忍俊不禁。
等他一發勁力,竹片崩散成了兩片。
他隨手一擲,那兩片竹葉如箭矢一般朝水面呼嘯,將水中的星月全部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