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壽堂,紅色紙燈綿延,合了淡淡的光暈,燈上淡墨繪了祥雲山水,映了斑駁陸離的院牆。
“……二小姐,夫人……這位公子,”守門的婆子卻是數日前沐柒從瑜京書院回府的那一個,望見裘氏淡笑了帶著沐柒與風夜入內,卻是認不出風夜,只眯眼微笑“老太太唸叨著二小姐呢……”
“……祖母如何了?”沐柒只望向婆子。
“哦……哦,回二小姐的話。”婆子笑眯眯地道“大小姐硬是不聽勸,在裡面服侍著老太太……哎喲,這些天大小姐也挺是受累的……”
“你如此細心,顯然是極好的。”裘氏微微一笑,眼眸一轉,溫和地往屋內望去“母親可曾歇下了?”
那婆子也是個機靈的,笑著道:“不曾,不曾。”一邊往裡面稟報一聲,聽得沐然在裡面頗為猶豫地應了,裘氏才微微笑了和袖入內。
沐柒抿嘴望了一眼風夜。
“無妨。”風夜淡淡一笑,薄唇微啟“怕你受了委屈,探望相熟的長輩,本就在禮數之內。”
沐柒一怔——她何時是與風夜如此之熟悉了?
且那相熟的長輩,卻是何意?
沐老太太久居沐府常年不外出,風夜卻是自小生在宮中,如何也說不通。
風夜雖生在宮中,卻是個極好的……
“嗯。”思慮及此,沐柒翹嘴一笑“多謝殿下。”
寧壽堂室內,雖天氣緩緩回暖,但仍舊燒了地龍,老太太靠坐在床榻上,穿一件紫貂大氅,神情疲倦之中帶了些許蒼白,但威嚴不失。沐然只一身素色長裙,一頭青絲只鬆鬆以一根白玉簪挽好,坐在老太太身邊垂眼,望著甚是乖順。
“老身見過四殿下,”老太太微微一頷首“老身身子骨不妥,不能起身行禮,還請四殿下恕罪。”
風夜微微地笑:“阿夜不敢。母后本就擔心著老太太,阿夜此次也是來看看您。”
沐柒眼簾輕輕顫動了下。
“見過四殿下,母親。”沐然起身草草一福“二妹妹也來了。”
老太太抬眼看了一眼恭敬肅立的裘氏,掀了掀眼皮,聲音微喘中帶著凌厲:“裘氏,你怎的來了?!”
“母親萬安。”裘氏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兒媳聽聞母親有所好轉,便是急著來看看。母親這裡若是有什麼不妥之處,儘管吩咐兒媳。”
又略帶心疼地望向沐然“然兒受累了,這些天如此疲憊,這端茶倒水服侍於病榻之下的活計,本該為娘來做才是。”
眸中的心疼不似作假,卻帶了一份狠。
沐柒眸中閃過一絲暗芒。
上次風夜帶她去聽青樓,那句……別家的孩子……後悔……若說她與沐然並非裘氏所生,抑或她與沐然同父異母,卻也說得通。
老太太冷冷一笑:“你心疼?你若是心疼然丫頭,就不該應下江家的提親!你若是心疼然丫頭,就不該任她如此勞累!然丫頭你心疼,夭兒呢?夭兒不過是……會哭的孩子給塊糖吃,不會哭的孩子呢?你就任其生長,還瞞上了……咳咳咳咳……”
似是氣極,老太太猛烈地咳嗽幾聲,面上泛了一絲蒼白:“你出去!”
“祖母!”沐柒忙是上前扶住老太太,一隻手替老太太輕輕順氣“祖母莫要動氣了,一會子孫女熬一帖藥,您好生休養才是。”
“讓她出去!”老太太合了閤眼,聲音雖微微有些虛弱了,卻還是冷聲道:“我現在不想看見她!”
“……兒媳告辭。”裘氏微微抿嘴,面上帶了幾分歉意“讓四殿下見笑了,我下次再來去看母親……”
看著裘氏退了出去,老太太重新靠回大迎枕上,嘆息一聲:“老了,卻是不中用了。”
“祖母這是什麼話。”沐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