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帶著譏諷,“以後出去,只要別再說你是挹翠院裡頭牌歌妓杜十孃的未婚夫就行了,人家不笑掉大牙!”
她輕蔑的語氣和眼神,強烈地刺激了擲劍的意識,他只覺得心都已經被那種從骨子裡流露出來的輕視撕成了碎片。
他跳起來,抓住她纖細的肩頭,把她從座椅上一下拎了起來:“你聽著,不管你是杜微還是杜十娘!成擲劍今天絕不會因為貪圖你的財寶而來和你相認,今後也絕不會因為你的財寶而想娶你做妻子!我心中的妻子,是那個寧可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也絕不會屈服的女子;是那個勇敢地擔起生活重擔,清新高貴的女子;是那個堅強、獨立、有著一身傲骨的女子!”他直視她驚恐的眸子,“而你——絕對不是她!”
他把她顫抖的身子丟下,怒極一掌飛出擊在沉香木的梳妝檯上,木屑頓時橫飛,他踢翻一地的黃金白銀,帶著滿身的怒氣與絕望,轉身絕塵而去。
小芹嚇得坐倒在地上,膽戰心驚地看著木製的桌面上赫然出現的手掌印,半天才叫了出來:“小姐!”
她轉過頭,看見的正是她那方才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才不至昏倒的主人,纖弱的身子搖搖晃晃地倒在地上,烏絲散亂,慘白的臉上,眼睛直直地望著擲劍的背影,裡面空洞得已沒有一絲自我和感覺。
嘴角邊淌著一絲血跡,裸露的雪白胸前,殷紅一片……
第三章
陰沉沉的雅閣內,悄無生息,彷彿已沒有一絲生命力,半敞的窗戶有時被風吹得忽悠忽悠,發出“吱”的幾聲,算是這寂靜的屋子裡惟一的響動。
整個挹翠院還是燈紅酒綠的,姑娘們打扮得花枝招展,笑臉相迎著來這裡逍遙的公子哥兒。他們散下金錢,交換到廉價的快樂與愛情,輕浮的醉臥花叢,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這也是杜十孃的生活。
即使雅閣內暗著燈,樓下還是圍著很多豔羨她豔名而來的公子,盼著她掀簾嫣然一笑,亭亭出現。
她見過世事深沉,遭遇過起起伏伏,逗弄那些淺薄的公子哥,看他們在她美豔的容貌下沉醉、痴迷、醜態百出,是她的樂趣與在心底的冷笑。
只是,那個人不該來。
她更加沒有想到,當年那個塵灰滿面的劍客浪子,竟然出現在柳陌花街裡,器宇不凡,英挺出眾。
他竟然真的回來了,直到現在,她仍感到自己是在做夢。
他來這裡尋找一個早已死去的人,真是可笑!也真是可悲!寄情於一個早踏進黃泉的人還念念不望!杜微已經死了,他還找十娘幹什麼呢?
看他臨走時那痛徹心靡的眼神,悽楚得讓她這顆麻木的心都像是被敲碎了。
這是誰的錯,讓他這樣痛苦,是她嗎?還是——杜微?
為何事隔這麼多年,她還會感到心碎的痛苦?
杜十娘還是躺著一動不動,夜風徐徐吹過,撫過她的嬌軀,冰冷襲人。
簾子晃動了一下,小芹冒出個小腦袋,輕聲地叫:“小姐……小姐……”
空靈又飄渺的,她的聲音短而無力:“什麼事……”
小芹進來,掌上燈,擔心地看著她無淚的眸子,乾乾的,不似昨日,傷情淚如崩堤般流淌。
“媽媽都問過好幾次了,小姐身體有無好些?”
她冷哼,吃人不吐骨頭的鴇母,榨盡她的青春與金錢,仍然不知足。
“……還有,”小芹小心翼翼地瞅她的臉色,青白無血色,“李公子來了……”
是了,時候又到了。每年她都會急切地盼望這一天的到來,今年,由於擲劍的突然出現,她竟然忘記了這個重要的日子。
倚扶在小芹身上,她喘息著坐起來,掙扎著穿好衣,努力整理出一副從容的樣子。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