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劍仔細地將燒傷藥膏塗在杜十娘受傷的冰肌雪膚上,動作輕柔,惟恐讓她感到疼痛。
她燒傷和燙傷的地方雖然不嚴重,卻很多,幾乎全身都有,尤其是腿部更嚴重,肉皮兒都是鮮紅的,露出了裡面的嫩肉。
他跪在地上,慢慢捲起她滿是洞的褲管,將藥一點點塗在燒壞的面板上面,不時抬頭關切地看她:“疼嗎?”
她坐在椅上,專注的眼神只追逐著他,對於身體上的痛似乎無動於衷。聽到他的問話,又察覺他也在注視著她,就搖了搖頭,長長的睫毛垂下了。
“你真傻……就算我真的在裡面,你衝進去,不是把自己也置於危險裡面了嗎?”他心驚膽戰地回憶剛剛兇險的畫面,他險些要失去她了。
她在燈下端坐著,神態安詳,渾然沒有了方才的昏亂與慌張,只是用一種柔柔的、幽幽的、帶有些哀怨與輕愁的眼神望著他,眼睛是清清亮亮的,晶瑩澄淨。
“那有什麼……”她輕聲嘆,“至少我們終於在一起了,不分開了……”那時候,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要一路追隨著他,黃泉地府也無所畏懼。
擲劍一震,眼眶頓時熱了。在那一瞬間,他甚至在感謝這場大火了。它燒掉了她的怯弱,燒掉了她的自慚形穢,卻燒出了她的真感情!
他用心將所有的傷口處理好,卻禁不住手在發抖,無法抑制地抖。那不是恐懼,不是憤怒,而是一種從心房發出的激動,久違的激動。
他站起身,看著燭光下的杜微儘管布衣荊裙,儘管臉龐黯淡,眼睛卻生動極了,美極了,帶著水晶般的晶瑩剔透,像兩顆閃著光芒的黑寶石,目不轉睛地也在回望著他。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同樣是痴痴的,溫柔似水的。
她薄薄的嘴唇輕輕動了動,卻沒有出聲,轉而哀求般的仰起小臉,依舊用她動人的翦翦水瞳幽幽地看著他。
她沒有說話,可是他卻已經聽見了她的心聲,每一個無言的動作,每一個無言的眼神,每一個無言的睫毛扇動,都在強烈地呼喚著他,感召著他,依戀著他。
他上前一步,輕輕擁她人懷,讓她柔若無骨的身子盡情沉溺在自己結實的胸膛前,略帶著嘆息與激動說:“你……終於不想逃了……不,即使你仍然想逃,我也會繼續追下去,直到你改變心意為止!”
她伸出雙臂,扣緊他強健的腰身,將臉埋在他的懷裡。
“我再也不逃了。這輩子除了這裡,我哪兒也不想去。”她帶著夢幻般的聲音說。此時此刻,她還能否認嗎?她還能繼續說出違心的話嗎?她還能再拒幸福於三舍之外嗎?
當面對死亡時,一切偽裝都會卸下冰冷的外衣,再精心裝扮的外表也會被剝得精光。她歷劫歸來,就好像是重生了一般,獲得了新的勇氣與活力。
他慢慢撫摸她的頭髮,粗糙的手指顯得有些笨拙,“你該早點說出口的。”
他說得那麼虔誠,那麼自然,那麼充滿深情,讓她的喉頭迅速哽了一下。
她用臉龐摩挲著他粗布的衣裳,柔順又乖巧:“你不嫌棄我的頭髮嗎?我對著鏡子,都覺得自己像個鬼,怎麼你可以忍受……”
她的話被他用手輕輕地掩住了,“你當我是什麼人?色衰恩弛的薄情人嗎?你再這樣說,就是對我人格的侮辱了!”
她的淚花隱隱欲現,為了怕掉下來破壞這溫柔的氣氛,她使勁抽著氣,可是仍然忍不住,還是哭倒在他懷中:“嗚……為什麼你可以毫不在乎?為什麼你一點都不介意……你讓我覺得,自己以前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我害得你傷心,我害得你痛苦……你該好好罵我的……或者,不要我也好……”
他啞聲說:“我什麼時候說不要你了?一直都是你要趕我走而已!我是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