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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裴渠說好,又問:“裴某行李就暫放在這裡,晚些時候讓人來取,不知可不可以?”

南山囫圇點點頭,帶著裴渠出了門,又與鄰居大娘打了招呼,大娘允了她會好好看照鳳娘,她這才放心離去。

兩人一起出了坊,初升的日頭很好,南山指了指東邊:“郎君那邊走,某這邊走,白馬寺再會。”

“再會。”裴渠站在原地看她轉身離去,自己則朝朱雀門的方向繼續走。

朝陽將影子拖了老長,裴渠走了很久,穿過朱雀大街,巍峨皇城便在眼前。

這場本無歸期的放逐,結束了。

☆、【零九】得賢之美

朝參至巳時就結束了,臨近五月五,連廊餐也加了粽子。一幫老頭子跪坐在席子上感恩戴德地說完好話,扭頭就開始講光祿寺的壞話——

“哼粽子居然是鹹的!”

“怎麼能沒有棗子和赤豆!”

“沒有糖!”

“光祿寺那幫混小子註定一輩子都吃鹹粽子!”

光祿寺對百官的供膳基本得不到好評,光祿寺卿此刻很是淡定地坐著,揮了揮空氣裡怨氣重重的口水,低頭吃了一口美味的鹹肉粽子。啊,你們罵我又能怎麼樣呢?還不是得乖乖吃完!

身為四品官,有幸得此賜膳的徐妙文此時也忿忿咬了一口鹹粽子,氣鼓鼓地想,一定要找機會弄死厚臉皮的光祿寺卿。他正吃著,忽聽到御史曹中丞與太常卿說道:“聽聞裴大夫今日要面見聖人,不知這回又要生出什麼事來吶!”

曹中丞口中的裴大夫,指的正是裴渠。裴渠明經出身,起初不過是個正九品的秘書監校書郎,沒過多久便被破格提為朝散大夫,徹徹底底成了個文散官,官高至五品卻無所事事,再然後他便穿著一身緋衣出了國,一走就是九年。

想當年裴渠在殿試上高中第一,皇帝驚其才華,下令將其答卷抄存在尚書省,以光大國得賢之美。這了不得的榮耀現下還在尚書省存著,十多年來被無數士人觀瞻,可當初那根好苗,卻沒有按照正常軌道好好發展下去,結果現在長成了一株歪樹。

誰知道裴渠變成什麼樣子了呢?聽說還躲在洛陽種菜賣菜哩,真是太有出息啦!

“那傢伙回來了也是繼續做他的散官,誰叫他——”太常卿一張老臉上擠出一個詭秘笑意,終是沒有將話說下去。胳膊肘往外拐的傢伙,如何得君主之信任呢?咎由自取啊,咎由自取。

“曹某倒覺得不盡然,特意召他回來聖上自有安排,恐怕不會繼續做散官咯。”

“賭一把。”

“甜粽子一個。”

“好,你不要賴。”

兩個老匹夫飛快地達成了賭局約定,不情不願地吃完了太常寺的鹹粽子。

與此同時,裴渠也不辭辛勞地穿過皇城進了丹鳳門,由宦官領著到了皇帝面前。

暌違已久的宮殿大變了模樣,聽說這九年間一直在修擴,好像要將這宮殿修到外城去似的。

君臣二人對坐良久,均是一言不發。裴渠自然不急,他已是養就了一身的好脾氣,跪坐一天一夜也沒什麼要緊,於是只等著皇帝開口。

“你真的是要悶死朕啊!”皇帝拼不過他,語氣暴躁地打破了這沉默,幾要將桌上鎮紙砸過去:“說句話成不成!”

君臣九年得以重見,氣氛似乎不大對勁。裴渠坐等著他將那鎮紙砸過來,可卻遲遲等不到,於是俯身貼地再次行了個大禮:“回陛下,臣回來了。”

語聲不高不低,不鹹不淡。這九年之間,他將自己從明媚善言的少年郎錘鍊成沉默寡言的青年,刀槍不入油鹽不進,好像跟誰都能不動聲色地死磕到底。

“你起來。”

裴渠依言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