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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皇帝將他打量了一番,見他比先前去國離家時竟還要高出一些,可見在番邦小國也能長個子;二十大幾的年紀,臉上還是很乾淨白嫩,可見那傳聞中貧瘠的破地方很養人;就是脾氣變怪了,可見那鬼地方無人可交際,只能與菜溝通,連人話恐怕也說不利索了。

“你居然沒有死。”皇帝說了見面後的第四句話。

“臣一向命大。”

是!一向命大,流放到那麼個破地方居然長得這麼好,實在是可惡。皇帝咬牙切齒地想著,琢磨以後要怎麼扒他的皮,轉念又平復了心情,涼涼笑了笑:“吃得好麼?”

“極好。”

極好?皇帝將按在鎮紙上的手收回,平心靜氣地想了一想,終於進入了正題:“你這身淺緋官服已是舊得不能再舊,趕緊換了罷。”他低頭翻了翻案上條陳,道:“換成青袍,去萬年縣做個縣尉吧。”

三言兩語就將要說的事情宣佈結束,實乃言簡意賅界高手。

於是一個五品散官,在這寥寥幾句話之後,品級一落千丈,成了從八品下的京縣尉。

照理說,十多年前選任校書郎,若按部就班地往上走,第二任官恐怕也就是個縣尉,可從他選任校書郎至今已有十年時間,眼下讓他去做縣尉,擺明了就是將這九年時光全部抹去,讓他從頭開始。

皇帝說完瞄了一眼他的神色,可裴渠就跟個已故之人似的,什麼表情也沒有。末了又行了個大禮:“謝陛下。”

皇帝被他氣得不輕,放出了言簡意賅界的大招:“滾。”

裴渠恭恭敬敬退下,至廊外立刻有個內官迎上來,同他囑咐了一些遷官細節,這才領著他出了宮門。

日頭極好,裴渠剛出丹鳳門,便見一輛馬車遙遙停著,正是素來對他不離不棄的好友徐妙文的車。

徐妙文這時正躺在車裡睡覺,扇子擋了臉,活像具屍體。車伕忽然回頭喊他:“七郎出來了,出來了!”

徐妙文撥出一口氣,差點要將那扇子吹到旁邊去。他霍地坐正,將簾子撩開大半,笑得比余月牡丹還燦爛:“哎喲,裴大夫竟活著回來了!”

裴渠面無表情走過去,坐上車後,徐妙文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最後以拇指食指捻了捻他的淺緋官服,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簇新的緋色官服,說:“哎,感覺真好。”

徐妙文乃裴渠同輩,小時候好得能穿一條褲子,徐妙文什麼都要與他比,可偏偏怎麼也比不過,沒想到一腳踏入仕途,卻一路飛昇,速度快得驚人,導致周圍一群服紫服緋的老匹夫看了他就來氣——

真想撕了那張青春逼人的臉啊!

徐妙文如今乃正四品少卿,裴渠不過一介從五品下的散官,哦不,是從八品下的京縣尉。故而徐妙文此時心中體會,真比吃了一缸新鮮荔枝還要爽,令人十分地想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

顯見他是提前知道裴渠會被貶去做縣尉的,雖然他極討厭吏部曹侍郎,又恨他兒子奪走自己表妹,可耐不住曹侍郎喜歡他啊。

曹侍郎總將徐妙文當作忘年知己,且又是個大嘴巴子,許多話都留不住,昨日更是將這等“機密要事”洩露給了徐妙文,樂得徐妙文一晚上都沒睡著。

他決定暫時原諒曹侍郎兒子的奪表妹之仇。

裴渠端端正正坐著,見他笑得忘了形,偏頭淡瞥一眼,伸手略有些嫌棄地扶正他東倒西歪的身體:“妙文兄今日不去公廨?”

徐妙文正開心著,才不想這會兒就去大理寺,於是回道:“我都已安排好了,今日陪你去吏部走一趟。”

他說到做到,態度之堅決完全不容推拒。於是他像領著後輩一樣將裴渠帶去了吏部衙門,利索辦好了手續,將縣尉銅印環紐黃綬官袍等等交到了他手上,這才心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