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了眼兒,眼前彷彿還閃著那一水的紅,再轉頭看向竹枕頭邊,哪有婉轉相就,鶯聲燕語的嬌人兒影子。
他倏地燒紅了臉,曉得昨兒那場不過一夢,可那夢這樣真,臉貼著臉兒,身子挨著身子,骨骼酥麻餘唾猶甜,怎麼也不信只是一場夢。
半晌心裡還回著味兒,只覺得身上薄被子溼津津的,徐禮的臉“轟”一下子紅了,坐起來掀開一看,不獨薄被子上,連睡的軟席也一片,身上更不須提,恐怕是夢裡幾回,就真有幾回。
覘筆聽見動靜端了水進來,徐禮尷尬的把被子又遮起來,覘筆把銅盆擺到架子上,溼了毛巾要遞過去,見少爺還呆坐著,正在說話,就看見他雙耳通紅,立時明白過來。
“我娘蒸得好包子,我去給少爺端幾個來。”不獨自個兒出了門,把送茶來的捧硯一道拖了出去,捧硯手上端著托盤,裡頭是才煮好的茶水,叫他這麼一拖往後倒退兩步,嘴裡嚷了兩句,叫覘筆一句話給堵住了,頭往裡一探又縮了回來,這兩個也知道人事了,笑兩聲往廊下躲了。
徐禮這才起來,開啟櫃子翻找衣裳,把那髒衣跟被子卷在一處,洗漱抹臉,又想起壓在枕頭下邊的扇墜子,摸出來開箱子尋那幅水墨的荷花,拿繩子串了系在上邊。
如今的天已有些涼了,徐禮拿了這扇子尋個扇套裝進去,用罷了飯,急急叫捧硯收拾好書箱,又往學裡去了。
覘筆跟在後頭,急急尋了陳嬸子:“娘,少爺屋裡要洗曬。”
陳嬸子一怔,搓了布巾子抹灶頭,抬頭道:“洗曬個甚,回來前才開了箱子取的新褥。”徐禮長年不在家,為著冠禮才回來住了兩日,東西都是新拿出來使的,這句一說完又回過味來,拿毛巾撣撣衣裳,捂了嘴兒一笑:“知道了。”
如今已是十月,請期定的日子算下來不滿一年,徐禮一路騎在馬上還在笑,一路到了吳家拜訪,他行冠禮,吳夫人因病著不曾來,自然要來探訪,陳嬸子還做了四樣點心,俱是吳夫人平日愛吃的,門房一見著他就上來牽馬。
劉嬤嬤看見他來,眼圈一紅:“表少爺,難為你有心。”
那點心盒子一開,俱是蒸酥餡餅兒的香味,吳夫人還不曾起來用飯,口裡沒味,聞見這個倒叫劉嬤嬤調了蜜水來,撿出一個酥餅託在帕兒上吃了半個。
她這病有一半兒是愁出來的,再不想聽柳家的信兒,也知道柳氏已是定了人,想來不日就要吹打著出門子,可兒子屋裡卻還沒個妥當人,叫她怎麼不著急。
如今連那平整人家已是不想,往那小戶裡頭去尋,卻萬般沒有可意的,拉了徐禮的手就要哭:“禮哥兒好歹勸勸那個混帳,這麼叫做父母的憂心,他還想怎的,還想娶那粉頭回來不成?”
徐禮跪坐在榻前:“舅姆不必憂心,門戶倒不一定,若真是清白人家的好女兒,舅姆瞧著如意,便幫他出聘回來罷了。”
吳夫人嘆一口氣:“如意?還有那一樁事情如意,他那個院子,我如今且懶怠管。”怕是柳氏在,也是管不住的。
徐禮見她人瘦了幾圈,屋子裡俱是藥味,道:“我聽表哥的意思,是自家相看中了一個,倒不如問問隨從,訪定是哪一個,舅姆也好去提親。”他自家沒有母親,瞧見吳夫人這樣便在心裡皺眉。
吳夫人一聽這話,人都活了過來:“可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可別是那秦淮河上的粉頭罷?”說起來便咬牙切齒,那一個窈娘,便是從皮到骨俱都換過一回,想進吳家的門,還是求著下輩子脫生!
“我去勸一勸表哥,他怕是寒了心,這才沒要娶的意思,如今既有了看中的人,性子定了,便好了。”徐禮這話一說,吳夫人先是點頭,後又流淚:“他若似你一半老成,我且不操心,十月懷胎倒生下這麼個孽債來,這是生磨我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