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一樁樁擺在那裡,她經歷過姜浩,經歷過喬安明,人性涼薄,寡情傷人,如果還不清醒,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
況且她與莫佑庭之間還橫著一個鄭小冉,這也是原因之一,只是她沒有說出口而已。
莫佑庭一直維持著上身前傾的姿勢坐在那裡,心裡堆砌的希望一點點瓦解。她說的每一條都正確,感情容不得天真,衝動只會讓悲劇重複上演。
況且他除了一個呼風喚雨的父親之外,一無所有,又有什麼能力為了她而去對抗整個世界,果然還是幼稚啊,感情又不是兒戲。
杜箬見他不說話,又補了幾句:“不管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反正我不適合你,你未來要找的女孩,應該是像譚夢那樣的人,門當戶對,背景相似,這種毫無阻礙的關係,連幸福都會比較容易些…”
莫佑庭笑了笑,從未想過杜箬的口才會這麼好,簡單幾句話而已,把他對她壘砌的所有勇氣都一夕推倒。
“行了,扯得太遠了,腿傷的藥帶了嗎?我給你上藥,不然明天回桐城估計真的去截肢……”杜箬又將他的腿擱到自己膝蓋上,表情冷靜得彷彿剛才什麼話都沒有講過。
莫佑庭似乎在那一天認知了一個不一樣的杜箬,比他成熟,比她沉穩的杜箬。
原來感情真的可以教人成長,絕望是沃土,遺忘便是陽光,她經歷過這麼多傷,看透看淡,便可以朝著另一個方向生長。
絕處逢生啊,也算一條出路。
莫佑庭的嘴角瞥了瞥,被她如此斷然的拒絕,似乎心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憂傷。她的藉口和理由太充足,讓他從雲端溫柔的軟著陸,只是心裡有些不甘,但也沒有多講,很乖地拉過挎包掏出藥。
杜箬接過來,很平靜地幫他開始處理傷口。
那個場景就像一個慢鏡頭,他坐在沙發上,腿就被杜箬握在手裡,她就埋頭蹲在自己面前,頭頂的光線傾瀉而下,頭頂黑色的髮絲在燈光的照耀下泛出一圈圈綢面的光澤,而她低著頭,鼻尖挺立,認真的為自己上藥。
上藥的動作也說不上輕柔,只是莫佑庭覺得自己整顆心就那樣一點點鬆散破碎拼不出形狀。
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可以讓心裡光彩熠熠,即使得不到,依舊欣喜。
杜箬第二日早晨的火車,陸霜鳳非要去送她,她拒絕,最後陸霜鳳只是把杜箬送到了巷口,寒暄幾句,大抵不過就是囑咐杜箬一個人在外面要照顧自己,杜箬聽著心裡一陣陣的發酸。
其實從她去桐城上大學開始,她便很少跟父母呆在一起了,一年也就回來幾次,可不知為何,這次走她覺得分外不捨,一隻手拉著行李箱,另一隻手一直蓋在小腹上。
或許是因為自己也即為人母,所以面對母親的依依不捨,她心存悲意。
“媽,你跟爸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特別是你,高血壓一定不能操勞,小凡如果有事別瞞著我…”
“知道,你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媽一直覺得對你有虧欠,這麼多年的心思都放在小凡身上…”陸霜鳳說著眼眶便又開始泛紅,杜箬喉間的酸意更濃,趕緊吸了吸鼻子,拍了拍母親肩膀上落下的灰塵。
都已經是四月份的天氣,母親身上還是那件老舊的羽絨服,穿了這麼多年,紅色的面料早就洗得發白。
杜箬忍住鼻尖的酸意,開口:“媽,天都這麼暖了,你怎麼還穿棉襖,一出汗得感冒了。”
“沒關係,我這衣服穿了做事比較方便,行了……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去等車吧…”陸霜鳳勉強笑了笑,杜箬便嗯了一聲,正要轉身走,卻又被母親叫住。
“對了,杜箬,一直想問你,小凡這次的治療費,那麼多錢,你都是借的?”
杜箬眼裡閃過一絲慌意,但很快就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