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去,鎮都大將許昌四十開外,臉膛黝黑,眉宇間極為誠懇。
楊策付之一笑,“爾等心意,我領了,來人,全部撤下。”他拂袖轉身而去,沉厚聲音冷硬傳來,“一切以軍務要緊,隨我至書房。”
眾將看著楊策轉入內堂,面面相覷。一位青袍武將不屑道:“我早就說了,此人乃華太后新寵,驕恣蠻橫,目中無人,定不會與我等同流,這下你們該相信了吧!”
此人正是羅棟,寧歌自然認得。
許昌竊竊笑道:“我去吩咐下人上茶點到書房。”轉眼間卻見湘君公主站於堂外朱欄,立即哈腰上前,叩拜道,“末將參見公主,招待不周之處,請公主見諒。公主晚膳,末將立即差人送至內苑。”
眾將轉首望來,驚見公主廣袂隨風飛揚,素顏清冷、傲然而視,不由得齊齊欠身拜見。寧歌緩緩道:“有勞許將軍。”
第九闕 西北啼塞寒(4)
許昌見她轉身離去,若有所思地輕笑。
回到房中,用過晚膳,不多久便歇下。許是路途顛簸,勞累倦怠,竟是沉沉睡去。然而,夜半時分被側間綾子起夜的聲響驚醒,再也無法入眠,索性起身披上輕裘,行至外間,倚在窗臺上,望向浩瀚天宇上的一勾弦月。
四下裡寂靜如死,朔漠冷月,如一彎淡淡微霜,月輝清冽。
寧歌輕嘆一聲,腦中盤旋的,無不是二哥那白衣皎潔的傾城身影……那眉宇淡笑的懾人華姿,那灑逸超群的卓絕高情……他是否也歇在府衙?是否時常望著天邊的冷月掛念著洛陽的自己?是否會在巡視軍營時想起文淵殿的歡愉?
如今,身陷柔然,他是否得到可汗的善待?一年多未見,他的俊美容顏是否依然如初?凜冽北風是否刮傷了他?軍旅沙場是否令他有所改變?……
二哥,究竟何時才能與你相見?
寒風貫入秀堂,掠起她的輕裘與青絲迎風飛起。暗黑中,似有黑影無數,森森搖晃。驀地,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響自秀堂東窗傳來,應是腳步聲。
寧歌悚然心驚,急速藏身於帷幕處,凝神靜聽,從袖子裡緩緩抽出一把精短匕首……窗扇輕聲而開,一抹黑影跳窗下來,聲音極輕。她凝眸看去,那黑衣人黑布蒙面,似是男子身量。
黑衣人四處張望,慢慢踱向內室……心念急轉間,寧歌拔下腕上玉鐲,使力往窗外擲去,只聞屋外一聲輕靈的玉碎微響,霎時,遠處似有人聲與腳步聲隱隱傳來。
黑衣人急速奔出內室,奔向帷幕,奔向寧歌……胸口猛烈跳動,手心滲汗,寧歌將心一橫,豁然掀開帷幕,向黑衣人舉刀猛刺,拼盡所有的氣力。
黑衣人閃身躲過,反身揮掌,夾帶著一股猛風擊向她的左肩。
寂靜中,卻有一聲巨響炸開,原來是綾子拿起桌上茶壺砸在黑衣人首部。黑衣人呆了一呆,反手一掌擊中綾子右肩,綾子疾速退後,倒地不起。趁此良機,寧歌向他的臂膀刺出。
綾子大聲喊叫,頓時,腳步聲更遽,匆匆趕至內苑。
黑衣人驚痛,捏住寧歌的手腕,一雙黑眼騰起駭人殺機。寧歌受痛,匕首掉落在地,整個人落於黑衣人的控制。
綾子坐在地上,驚叫:“公主……”
門扇被人撞開,劍光森寒,青鋒刺來,黑衣人帶她彎腰閃過,緊接著,左閃右躲,或以她為餌,或以她為擋,數次從劍鋒旁險險避過。冰寒銀光隨劍而閃,映上寧歌眉睫,照亮她冷峻的雙眸。
寧歌被黑衣人轉得暈頭轉向,卻仍是瞧見持劍人是緇袍佩劍的楊策。但見他出招快而狠辣,眉宇冷而沉肅,似是胸有成竹。
黑衣人扼住寧歌的咽喉,急速加重力道,陰冷道:“若是再動,她便是陪葬!”
楊策不為所動,藐然一笑,劍鋒橫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