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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兩個小時,我抬頭看錶,此時12點30分,只覺得那錶針像靜止了似的,冷嗖嗖的產房裡,大夫穿著棉襖,而我只穿一件內衣卻全身透溼。

下午兩點之後,產房裡一下子來了10多個人,我的哭喊已經變成了嘶啞的嗚咽。大夫一查,說開了五指,而我對產程早已麻木,又一陣劇痛襲來,竟“哇”地吐出一盆苦膽水,身上蓋的小被子被我“譁”地一下掀翻在地,此時如果開著窗子也許能“呼”地跳下去,氧氣管也被我一下子拉出來。一陣臨死的感覺瀰漫開來,我視死如歸。

大夫湊在一起無可奈何地搖著頭,過了一會兒,一支小孩胳膊粗的大針管扎進左胳膊。這樣,左臂推營養液,右臂滴催產素,鼻上插氧氣,我奄奄一息。大夫查了查胎心,突然緊張起來,大喊護士:

“快!快!支好案子,搶救孩子!”

我的雙腿被捆起來,身上蒙上一大塊白布,我一迷糊,真的死啦?

那邊一大幫護士跑進跑出,這邊主刀大夫穿上手術服,一陣嘁哩咔喳的器械聲,大夫手持一把巨大的產鉗:“使勁!使勁!”一大群人像啦啦隊一樣朝我喊,我終於似臨死前撥出那最後的一口氣,也許這就結束了,就死了,我想。

接近6點鐘,只聽咕咚一聲,一塊碩大的東西被人從腹部掏出來,一剎那間,一切痛苦頓消,我渾身癱軟在產床上,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哪裡,只有靈魂在這個蒼白的空間裡遊蕩。

這群人拋下我,呼啦又圍上另一張臺子上,就聽“嘎嘎”似鴨子叫似的斷斷續續的聲音,半分鐘後,終於“哇”地一聲,哭聲洪亮。

“謝天謝地!”大夫舉起一大團紅色的肉對我說,我只瞥了一眼,管它是男是女,我看也不看。這將近20多小時的痛苦,似乎一切的根源就是它。

大夫前襟上全是鮮血,她把這團肉放在了我赤裸裸的身上。她渾身冰涼,趴在我的前胸,用舌頭吐泡泡玩,我抓抓她的小腳,“孩子!”我禁不住叫了一聲,這個小東西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樣子,我忘了正在縫傷口的痛。

從地獄旅行一圈又轉回來,一個女人,經歷了分娩的痛苦便再也沒有受不了的苦,這世界還有什麼比親自創造一條生命更偉大的事。我當時只感到自豪,卻一點也沒有想到,正是這個小生命,幾個月後就迅速把我推向了另一種人生。

女兒降生之前,我常常自豪我是個那麼有能耐的管家婆,不但會買菜做飯洗衣縫被子,給未出世的孩子做衣服。每天挺著個大肚子,還要去市場買東西。拎不了那麼多,就一次三斤五斤地往山上的家裡搬米和雞蛋,一趟一趟像老鼠搬家,卻樂此不疲。

把女兒用小被子從醫院裡抱回家後,書上講的育兒常識通通派不上用場,我對自己的無能感到吃驚。而那時在生孩子前夕,趙家老爺子出院,趙趙終於可以回家了,我們的戰爭也開始了。

孩子在床上蹬著小腳把個臉哭成一堆小抹布,我解開她的尿褲,金黃金黃的一腚屎。我手忙腳亂抽下尿布,不料,說時遲,那時快,小屁股眼“譁”地又拉得滿腚金光燦爛,我的五個手指縫裡全是,差一點糊滿我的眼鏡。

這時,爐子上的水壺偏又開了,開水溢位來“嗞嗞”滴到爐子上冒著白煙,廚房裡那邊鍋裡的油開了,也冒著白煙,再不炒菜要起火了,尿布泡了一盆還沒洗……

趙趙下班回來,我把飯給他收拾到桌子上,坐下正要吃,看孩子躺在那裡抱著自己的小袖子狂啃,餓得眼冒金星,趕緊抱起來餵奶。就聽趙趙邊吃飯邊抱怨:

“家裡……怎麼這麼亂,你……你……一天都幹什麼去了?”

是呀,我幹什麼去了,我整天吃不上飯,洗不上臉,還要不停地燉那不加鹽的下奶湯,閉著眼灌下去,我都幹什麼去了?

“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