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鶯戀住,江上歸鴻……”
這多情曲兒,伴著舞蹈嬌滴滴唱來,真個是舞時歌處,動人心魄,幾乎所有人都心動神搖。
見著眼前這番奢麗的歌舞,醒言大開眼界之餘,心中卻也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望一望酒席前衣香鬢影,再看看面前的鹿膾瓊杯,醒言突然覺得,自己送別居盈時吹那曲暗喻同隱山林的《紫芝》,是多麼不合宜。對比這人間奢華,就知道自己與那少女,根本便是兩個世間的人。
這般淡淡的出神,正有些悵然之時,忽又覺眼前光影一動,似有什麼東西掠過。追隨光影,低頭一看,便見自己玉瓷碗中已多了一片鹿肉。心中動念,轉臉看時,正見到小少女那一臉陽光般的明燦笑顏。
就在醒言分心之時,他上首那位無雙公子,卻也是無心觀看歌舞。酒至半酣,素性風流的佳公子,早就將全副神思放在少年身畔那兩位婉媚佳人身上。一直待人有禮的小公侯,此刻卻在心中忖念:
“唉,如此玉蕊瓊葩,卻跟在凡胎俗物身畔,真真是埋汰了人間尤物!”
正當風流公子在心中暗怨老天無眼之時,不湊巧,恰又見那個宛如梅雪的女子,見到少年杯中酒空,便不等旁邊侍婢,竟自己親自向前,素手執觴,將少年杯中斟滿;而此時這位喚作“張醒言”的少年,竟然安之若素,一言不答!
這一來,自認為天下第一憐香惜玉之人的無雙公子白世俊,竟有些義憤填膺;心中五味雜陳之時,也不知是義憤還是眼熱。就在這時,白世俊忽然留意到雪宜正認真觀看歌舞,似對舞姬們的舉手投足十分留意。
注意到這點,白世俊心中一動,便擊掌一聲,讓舞姬停下。然後這位莊主人便長身而起,來到雪宜身側,躬身一揖,清聲說道:
“寇姑娘,有禮了!”
聽他見禮,寇雪宜也是冉冉起身,回身一福還禮。然後便聽白世俊溫言說道:
“寇姑娘,請恕白某唐突——方才似見您對敝莊歌舞,頗有品鑑,想來也是能歌善舞之人。那雪宜姑娘何不趁這月夜良辰,略移玉趾,給座中高賢獻舞一曲,以助雅興?”
此言說罷,見雪宜侷促,一時不及回答,白世俊便又放緩語氣,溫柔說道:
“寇姑娘,許是本郡無禮了。但你看,眼前月白風清,玉宇寥廓,已是大好湖天;若能再見到仙娥之舞,那更是我等座中之人三生之幸!”
聽他這番說辭,座中賓客也都個個引頸期待,希望小公侯能說動那位神采出塵的女子。
就在眾人期待雪宜應答,卻見她只是螓首微俛,然後側身對身前人柔婉低語:
“堂主,你看……”
聽她請示,醒言一笑作答:
“雪宜,既蒙主人相邀,那便獻上一曲。”
雪宜聽言,便輕移蓮步,拖曳羅裙,往石臺水邊行去。在她翩躚而去之時,她身後那位無雙郡守,俊美臉上正笑得極為歡暢:
“唔,原來是‘堂主’,怪不得能耍一手劍術。”
原來白世俊聽了雪宜剛才的稱呼,心中忖測醒言一定是哪個江湖門派的頭目;這樣一來,只要自己微露招攬之意,他還不立即應允?想到此節,白世俊自然心情大快。
說起來,雖然一直以禮相待,但這位見慣世間豪傑的皇親貴胄白郡守,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到此刻都懶得真心詢問醒言的確切來歷。
當然,那位被他看輕的毛頭少年,卻不知他心中這番心思。此時醒言也和其他賓客一樣,瞧著緩步而去的寇雪宜,興致盎然,要看她這次究竟舞得如何——
等這位冰姿煙媚的女子,優雅的行到近水之湄,羅袖輕揮,裾帶飄颻,開始這繽紛曼舞之時,枕流臺上所有人都意識到,恰如無雙公子所言,今夜能見這一舞,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