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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矇眼男子

凌波湖中心,月九齡曾“誤入”的明空會後院。

被勒令禁足於明空會館內的青橙此時端著一碗藥,推開了其中一間不起眼的小屋門。

“先生,我給您送藥了。”

她將藥碗輕放在桌上,然後才抬眼去尋那位“先生”的身影。

這間房的外屋陳設如同書房,除了尋常書架書案外的傢俱,還有一張斜著的椅子,可以前後搖動,是這間主人親自設計再找木工製作而成,說那叫“搖椅”。

而那張搖椅上正躺著一個青年男子,身上搭了件披風,從披風描繪出來的輪廓可見此人身形清瘦,臉色蒼白,像是大病初癒。

此刻聽到動靜,他那搭在披風上的手動了動,隨即便直起身子,似乎剛剛只是在閉目養神,但其實他雙目用一塊拇指長的黑布蒙了起來,因而誰也不知道他方才是睜眼還是閉眼。

可饒是如此,青橙還是在捕捉他所在後迅速垂眸,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對他的不敬——這位用矇眼男子,便是外頭的“鄭先生”。

鄭先生雖然看不見,但行動並沒有什麼不便,彷彿已經習慣了這種黑暗。

他從搖椅上起身,徑直來到桌子旁邊,伸手準確地端起那碗恰好能入口的藥,一飲而盡。

“有心了。”他的聲音不大,語氣輕柔,嘴角帶笑,即便看不清那黑布下的眼眸,但卻仍能想象到被溫潤眼神注視著的心悸。

青橙驚慌斂目,然後才反應過來——眼前男子並不會看到她面若桃花的模樣,在心底稍稍鬆了口氣,卻還是心虛,只敢快速瞥了一眼那尖銳的下頜,猶豫著開口:

“聽城中的姐妹說,安國侯的車駕已經出城,應當是為那個替姑娘們渙衣的錢木香夫君的案子而來,近來明空會姑娘接二連三地出事,這要是再牽扯到我們,會不會……”

“青橙,”那鄭先生放下瓷碗,打斷了青橙越來越小聲的猜測,“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將你帶來明空會時說過的話?”

他仍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青橙心裡卻“咯噔”了一下,忙道:

“先生救命之恩,青橙沒齒難忘。”

表明了心志後,她才言歸正傳地回答:

“您說,天上不會掉餡餅,每個人都有寸步難行的時候,碰到了伸手拉一把,是為了來日陷於困境時,對方也能拉自己一把——不是所謂的行善,而是在給自己留後路。”

這話乍一聽有些刺耳,但對於處於絕境的人來說,這種“被需要”的救助比不求回報的援手更不會令他們惶惶不安——因為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有利可圖”的,而非一無是處的廢物。

當時以為自己失去了全世界、萬念俱灰的青橙被這一番說辭震驚了,乃至於如今還能一字不落地背出來。

鄭先生點點頭,頗為滿意地開口:

“沒錯。其實人與人相處並沒有什麼情與義,更不存在誰離不開誰,分離之所以會感到難過和痛苦,是因為那人身上有你必需的東西——那些東西長成了你身體的一部分,割下當然會痛;同樣的,你身上也有別人需要的東西。”

說著他頓了一下,嘴角往上勾了勾,頗有興致地“看”向青橙,“與其說人與人之間是情愛或恩義之類看不見摸不著的存在在維繫,不如說是各取所需,因為不想痛,所以才下不了手。你覺得呢?”

青橙不敢直視,頷首自省道:

“先生教訓的是,是青橙優柔寡斷了。”

聞此,鄭先生無聲地嘆了口氣,興趣闌珊地擺手,“去做事吧,我這邊不用伺候。”

青橙心中懊惱自己嘴笨,掃了先生的興,但也沒勇氣忤逆,只好告辭。

出了門她才敢抬眼去看屋裡那個單薄的男人——他站在書架旁,手裡拿著一個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