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七手八腳地展開救援,消毒,止血,包紮,忙了一個多小時才救治完畢。
當用擔架把楊關抬回陣地的時候,六百人逐次近前探望,帶著希冀而來,攥緊雙拳攜恨離開,奔赴各自的崗位上備戰。
十八號一臉焦慮,遍體顫抖,抖動得一身髒兮兮的褶皺軍服起了波紋,嘴裡呢喃細語:“怎麼辦?日軍四面圍堵而來,我們怎麼辦?”
“打他犬養的!”魏和尚趴在擔架上嘶吼,側頭怒視著他咬牙警告:“你小子再敢擾亂軍心,老子斃了你!”
十八號迴轉身,無奈地盯著他,片刻後搖頭說道:“你魏和尚不怕死,我難道就怕死過嗎?先遣隊不能栽在這裡,零號更不能被我們連累!”
魏和尚啞然,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憤怒地眼神逐漸緩和下來,瞥眼觀看昏迷不醒的教官,一顆心觸痛如刀割,淚花閃閃。
“你們杵在這裡幹什麼?他需要靜養,營養……”杜鵑悉心地喂服湯水,嘴裡嘮叨個沒完,看著情郎蒼白的右臉、鮮紅的紗布包紮的左臉,一顆心都碎了,碎了!
日軍在逼近臨淮關,從蚌埠、南線鐵路與淮河北岸回援的小鬼子向臨淮關聚攏,危機四伏。
先遣隊生死渺茫。
第81章新生
天是灰色的,地也是灰色的,周圍的一切都是灰色,灰濛濛。
一縷遊魂在灰色的世界裡遊蕩,漂流,沒有盡頭,沒有思維意識,無止盡地飄零,飄零……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宛如一個世紀,又像是一瞬間,遊魂悸痛得扭曲糾結成麻花狀,顫悸地恢復了一絲意識,隱約間感知到一縷聲源。
“滾開,你那爪子弄疼他了,滾!”杜鵑一把推開十八號,雙膝在地上連續挪動,濺起些許沙塵。
十八號跌了一個屁股蹲,不顧忌疼痛,漠然地伸出帶血的雙手接近迷糊的淚眼,這是教官的血,為什麼受傷的不是自己,為什麼?
痛心淚灑,迷糊著雙目凝望教官,見杜鵑的褲筒磨破了,蹭破了膝蓋的面板,滲出一縷縷血液,她渾然不知痛,顫抖著雙手觸及血淋淋的紗布。
她很緊張,心疼,剛觸碰到帶血的紗布,平躺在擔架上的教官遍體一顫,傷口滲出血液,嚇得杜鵑迅速縮手。
“嗚嗚……”
疼,他很疼,怎麼辦?杜鵑心碎的想著、念著,倍感身受,渾然不顧及帶血的雙手捂嘴,淚灑如雨。
幾滴攜帶一份溫熱地淚珠兒在楊關的右臉與緊閉的眼窩上濺落,散花,繼而清涼驚魂。
楊關顫悸地甦醒過來,耳畔嘈雜一片,疼,好痛,怎麼這麼吵?他悸痛地睜開一絲眼簾。
煙,沙塵,不,這是戰火硝煙,怎麼回事、這是哪兒?
疼痛與思維糾結在一起,延綿至全身上下一起律動,疼痛得痙攣不止。
“醒,醒了,零號,零號甦醒了!”十八號忙不迭地爬到教官身畔,驚喜、痛心、淚灑一路匯入沙塵也渾然不覺,只顧著察看教官的近況。
“啊,嗚嗚,嘻嘻,醒了……”杜鵑悲喜交加,雙手亂舞,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怕再次觸痛了情郎,又無限期盼給情郎一個喜悅的擁抱!
“躲開,你們閃開點!”婦人飽經滄桑的眼角淚花花,雙手強行地推開二人,俯下身給楊關擦臉、清洗傷口。
清涼的擦拭,悸痛的傷口,糾結的思維令楊關逐漸復甦了記憶,但已不在純潔,記憶內多了一個名字、王夢凡?
很清晰的名字,他確定是自己的代號,但為什麼有兩個名字,準確來說是三個名字,楊關、陽關與王夢凡。
記得楊關的一切,唯獨對王夢凡比較模糊,一片空白,又與生俱來的存在,那是生死不滅的烙印,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