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一夜就是我在此地的最後一晚呢!想來不禁想笑,可笑著笑著卻又覺無力,越笑越勉強。我不該為即將到來的自由高聲歡呼嗎?應該的。誰知不應景的,腦中忽的憶起一句話,也記不清出自何處,它說自由本由心生,若心被束縛,也就談不上自由。
而,我的心呢?
又走進了死衚衕。
我不能回到施家村了嗎?
一個聲音說,那兒何曾是你家?
是啊……
天下之大,我總能去他鄉重新開始吧?
一個聲音說,去吧,但你只能帶上自己。
是啊……
或許永遠躲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牢裡,也不錯呢?
那個聲音又說,不錯也是不錯,可你每日都只能過同一種日子。
也是啊……
我是個貪圖享樂的人,何不承認呢?我壓根不想長途跋涉去一個遙遠陌生的地方,我也不想每天都只能對著自己的影子哀嘆度日,可我到底還能去哪裡?去哪裡呢?
那個聲音沉默了。
我又是在做夢吧,根本不會有人給我答案。
“我帶你走。”
是誰?
唔,一定是我的幻覺。
哭與笑或許都有助於宣洩情緒,可我想,睡覺也能算一項,只是想要睡著也不簡單。而我終於能飽飽地睡上一覺了。我不想醒來,也不想有夢,只想一直維持著酣睡狀態,沉沉久久的。養精蓄銳嗎?養來又有何用呢。我已懶得再去幻想夢境,也懶得費力編造另外一個世界,做夢可也是件累人的事啊。
有風吹涼了我的發頂,似有星光又有月光,我像是陷入又一個空白的夢境。我懷疑自己面臨神魂錯亂的危險,一直將醒未醒,卻也感覺得到自己的肉體已經離開了地獄。我已經死了嗎?我會飄到哪兒去?我不想去不認識的地方……恍惚中聽到誰的聲音不時響在耳邊,看到虛無飄渺中一扇偌大的門向我緩緩開啟,瞬息間,那熟悉得幾乎令我落淚的氛圍便將我周身籠罩。
這夢境好美……
我是哭了吧?喉口還涼涼的,舌尖卻已嚐到了鹹的滋味。
“她怎麼還沒醒?”那是一個好熟悉的聲音。
我試著要撐開眼皮,卻發覺自己睡得太沉,沉到無法醒來。
“她是太累了吧。”
我是累了,累得幾乎以為會睡死過去。
這輩子不管到沒到盡頭,我總是遇到了不少好人,見識了不少稀奇古怪,也算沒白來人世一遭。那我會不會上天堂呢?天堂裡又會不會有我認識的人?可我不想去陌生的地方,就算那地方是天堂。
丁家的丁辛,五道堂的丁非心,原先的史謙謙,崎陽府的肖金荷,施家村的甄如意,還有什麼?哦對了,還有柳家的啞丫鬟釵兒,我再沒有遺漏了吧?我像是預備向上天坦陳生平似的,一個一個細數過往,卻數著數著又失了興致。
這一定是夢,只有夢裡我才會這樣肆無忌憚地胡思亂想。於是我狠命的憋氣再憋氣,等到忍不住的時候大叫出聲。
“啊……”夢魘退去,眼前剎那湧進一片昏黃。
“心兒!”
聽到那聲呼喚,我心頭咯噔一聲,幾乎又要暈過去。
“醒了就好,等天亮再出城吧。”那是方夕巖的聲音。
我怔怔地盯著床頂,腦子漸漸清醒——竟是這張床……
“我出來了?”淡淡的音調,夾著的是隱隱的憂愁。
“你出來了,平平安安的。”回答我的是李斐,他一雙手正結結實實地握著我的,似是要我相信這不是夢境。
不是夢,這不是夢。
“陪著她吧,我出去看看。”方夕巖很識趣地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