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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傷心人罷了。

好比戲臺子上銀樓佳人,繁華若水,轉眼便人去臺空,一地清冷。

“格格,格格,爺回來了。” 進來的是隨嫁到府中的貼身婢女其格娜。

“是麼?”那蘭聿敏摸了摸頭簪,起身便往屋外去,忽想起一事又迴轉了問,“可有什麼人跟爺一塊回來?”

“人倒是沒有,不過奴婢瞧見扎爾吉手裡捧了好一摞東西,上頭蓋著去水的油布,也不知是什麼。”

那蘭聿敏點點頭,一時也想不透,無心答她,自往書房去尋多爾袞。

書房向南,若不是陰雨連綿的日子,便有簌簌的天光灑落,房裡一隻騰蛟鏤花爐總焚著極淡的檀香,隱隱纏梁繞柱。

她其實來得並不多,因為他如斯冷淡,自從娶了她之後,便似把主屋送與她做閨閣,而書房反倒成了他呆得最多的地兒,連寢臥用具都置於此,擺明了她是個花瓶兒福晉。而她,就是如此傻,氣極了會與他吵,吵兇了會和他動手,卻從沒要他搬回來同住,連帶著也少踏入這間屋子。這裡是他最後的清靜之地,她捨不得逼他,便只好體諒他。

那蘭聿敏喚了聲“爺”,多爾袞頓了頓轉過來,點點頭算是回答。

她微微笑著福了福身,卻朝正替主子更衣的扎爾吉揚眉,那意思自是明白得很。

“福……福晉吉祥!”

扎爾吉一溜煙兒退出去,她才緩步入內,嗅到那檀香氣子,彷彿也是潮軟的,“怎麼弄得這樣溼?”

“雨大。”他答,寶藍的衣袖溼得貼了手臂。

她輕輕嘆氣,伸手替他解袍扣,白皙的蔥指卻停在他胸腹上,“這也是雨大麼?”

不看到也是不可能的,那深褐的水漬跡子幾乎滲了半胸,連前襟下襬亦有點點斑跡,那蘭聿敏想一想,又問,“十五弟,他身子可好一些了?”

多爾袞哼了一聲,瞅著那塊水漬終於開口,“好容易灌了一碗藥下去,又吐出來了半碗。”

“還拗著麼?這性子也不知像誰……”

他聞言便介面道,“還不是給父汗與額娘給慣的……”

那蘭聿敏有些想笑,他記得怪長輩,怎麼就單忘了提自己,多鐸小時候那真叫頑劣,大大小小不知闖了多少禍,倒有一大半是他給攬了去,罰跪捱打踢樁子,什麼沒經著過。上頭這樣的兄長,不慣出這樣的弟弟才叫稀奇。“爺……”她低著頭正解到最下頭的紐扣,便不曾見到他臉上忽閃過的異樣神色,“解鈴還需繫鈴人,十五弟出了名兒的死認理,這麼著也不是法子,要不還是我進宮去瞧瞧雅兒,著她來給勸勸?”

“你哪兒也別去,”多爾袞的聲音響起來,徹頭徹骨的冷,“小聿兒,我話說在前頭,這事兒你少來摻和,我自有主張!”

她杏眼圓睜,眉梢一跳一跳地顫動,收了笑直直看著他,“你不讓我去,那是認定這都是雅兒的錯了?多爾袞,我也告訴你,這天下不是隻有你兄弟倆受過這種種委屈!你自小看著多鐸長大,我那蘭聿敏也一樣,齊爾雅真什麼樣的性子,我比你更清楚!”

他氣極。這個女人,在沒有進他的門之前,多爾袞已知道是惹不得的,她本是草原上最烈的馬,愛恨分明,恣意放縱,只不過恰巧被他上了鞍,心甘情願被束縛並不代表臣服,他要她往東時,倘若她有不想的理由,便會奮力向西。

然而……就像最烈的馬永遠會對唯一的主人忠誠,她對他說的每一句話卻都是真實,真實得叫他煩亂。有的時候,他覺得比起那蘭聿敏,自己要虛假得多。

這樣的念頭叫多爾袞在掃過她猶帶不甘的眼眉時,怒氣一分一分消減下去。齊爾雅真的事,他多少猜得到一些,唯有多鐸方才說的話……

“我要進宮。”他看著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