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她竟覺得謝子訣給她一紙休書也好,她回溫府去,一生不嫁就不嫁了。
這段青梅竹馬的感情已死,如枯木病樹,兩人心間的愛意都消減了,執意堅持下去,彼此都很累。
左右御醫都說她中毒已深,恐怕沒有多少日子的活頭了。人世間這些累人的事,她不用再過多顧忌了。
摸摸心口,這幾日倒是不怎麼鑽疼了,有可能是她迴光返照。
長公主罰溫初弦去站規矩,幾個嬤嬤看著她,站了將近兩個時辰。
那幾個嬤嬤都是長公主的心腹,在府中是老奴了,比芳姨娘等人的地位還高,又潑辣眼睛又尖,站得溫初弦腿筋發直,虛汗連連。
謝子訣過來,求嬤嬤容情,和溫初弦說幾句話。
他用嘶啞的聲音告訴她,不要頂撞母親。
溫初弦說,&ldo;玄哥哥,你跟母親求求情,我快站不住了。&rdo;
謝子訣深自歉咎,雙眉垂下來,&ldo;弦妹妹,我會和嬤嬤求情,給你拿些水來喝。你千萬別讓母親知道,否則她老人家會生氣的。&rdo;
站規矩是長公主下的令,謝子訣也違抗不了。
他的性命和功名皆是長公主所給,養育之恩大於天,況且今日長公主乃是為了氣不過他露宿才罰初弦的,他不能違拗長公主,以怨報德。
溫初弦空落落地抬起眼眸,心都涼了。
玄哥哥啊玄哥哥,難道你眼中只有你母親,卻沒有我嗎?
說長公主對他有生養之恩,難道她就對他沒有救命之恩麼?
片刻謝子訣便把水取來了,餵溫初弦喝了一小口。他不敢讓她喝多,怕她喝多了要去溷軒,到時候更難受。
溫初弦耷拉著眼皮,瞥見了自己的手指。也不知她是眼花了還是怎樣,她竟看見自己的手指隱隱發紫。
謝子訣也察覺了,急而托起她的手掌。
果然,十根纖長的手指,指尖處都隱隱積澱著一些紫色。這並不是什麼吉祥的預示,十指連心,十指上出現這如中毒般的淡紫色,很可能意味著她的心臟真的出毛病了。
謝子訣慌疑,&ldo;弦妹妹……?&rdo;
溫初弦默默將手抽回來,藏在了衣袖之下。
她並不欲解釋太多,中毒了,就是中毒了。左右溫家人也不喜歡她,長公主也看她不順眼,這人世間怕是再無一人在意她,中毒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謝子訣咬著唇,下定決心,&ldo;我去和母親說,免了你站規矩!母親一定會為你請大夫的,弦妹妹你別怕!&rdo;
說罷便離去了。
溫初弦嘆一聲,算了吧,連御醫都解不了的毒,長公主又能怎麼樣。
謝子訣過了良久都沒再回來,許是和長公主交涉得並不順利。
最後讓溫初弦免於站規矩的,還是一則突如其來的訊息。
大理寺的裴大人傳話過來,說撈屍人在瀾河中撈到一具白袍屍體,外貌已高度腐爛,被魚蝦啃食得不成樣子。
但剝去水草和爛泥,竟從那具屍體上找到一個銅鐵令牌,上面刻有&ldo;長安中書府&rdo;幾字。
白衣,水屍,長安中書府。
這不禁令人聯想起了前些日子,落水的謝家公子。
可謝靈玄早已被救起,好好的正在中書府中,這具屍體又是誰呢?
此事引起了一陣恐慌,所以裴大人要請中書謝府的主君主母一道前去,辨認辨認那屍體是誰。
這訊息一傳出,別人還好,溫初弦和謝子訣卻同時驚詫萬分,更怔忡不安。
不用想也知道,那平白無故出現的屍體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