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當所有的球體變幻成不同的顏色時,紅橙黃綠青藍紫的亮光便從夜空中墜落下來,像極了一幅“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美麗畫卷。
呵——《琵琶行》雲:“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宦淑想著自己手舉著羅曼尼康帝與賓客搭訕的模樣,眼角不禁一笑,她可不是白居易筆下身世淒涼的琵琶女。
這是東方明珠啊——璀璨的明珠。宦淑一隻手放在另一隻手的手肘上,下頜微抬,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欣賞著那個矗立在黃浦江岸的美麗生物。
當東方明珠的光、萬國建築群的光和黃浦江岸夜燈的光,所有的光,倒映在渾濁的黃浦江水中的時候,這裡就是人間天堂最真實的寫照。宦淑從來都認為杭州西湖是人間理想化了的浪漫天堂,而這裡是人間最逼近現實的浪漫天堂。繁華是虛渺的,同時也是最真實的。每當華燈四起燈火閃耀,所有的一切都融化在瀰漫的夜色中的時候,人們便會將原有的偽裝的面具摘卸下來,肆無忌憚地把真實的面目展露無遺。
但是宦淑清楚,這樣做並不是因為他們急於炫耀深藏不漏的誠實的本心,更多的是源於他們對夜色的濃郁足夠掩蓋他們虛偽的外表的堅定信心。
欲探求一個人最本質的內心,就到夜色下去觀察他的言行。
通常,在這樣一個鑲金嵌玉,金雕粉飾的世界裡,受旁人寄託於自己身上的高瞻遠矚的期望和理想的影響,宦淑總是會把深藏在自己內心世界裡的向上的信念表現為不卑不亢的愛慕虛榮。
世間女子大多數愛慕虛榮——宦淑回想起宴會上的種種心中這般想道。她亦不過是一種不卑不亢的愛慕虛榮——她為自己辯解道。“但我尚未練就嫻熟駕馭這種虛榮的本領,於是在很多時候便只好把它過濾成為深沉的靜謐,張皇失措地從周身流露出來。”——宦淑時常對這種不自然的神態耿耿於懷,卻對消除和解決它的途徑和方法手足無措,譬如方才提到美國國旗的那一段,她就表現得不夠自然和嫻熟。
除此之外,她也常常為她所期望的和她所得到的之間的差距而心神不安,她無時無刻不希望渴求一位值得效仿的偶像。很多時候,你所期望的,會在不經意間到來,就這樣走著走著,她行走的腳步倏地停駐下來。當她發現,剛剛宴會上那嬌弱的女子在夜色下把原本端莊正派的面目表現得這樣極具誘惑卻不浪蕩時,她除了表現瞠目結舌的神情外,臉上更多的是驚歎和折服。
在將近三十人的宴會餐桌上,記住一個人相貌的機率大概是三十分之一。但是如果在這三十個人中只有一個人戴了金錶,那麼記住這個戴金錶的人的機率將會是百分之百。所以,當宦淑目睹扶在欄杆邊的那隻手上的瑞士金錶時,就算濃郁迷離的夜色使它主人的臉龐再怎麼模糊不清,她亦能夠準確地描繪出他臉頰的輪廓。
不管是誰邀請誰來到這黃浦江江岸,欄杆邊上的兩人都捱得極其親近,未貼明情侶的標籤卻勝似情侶。可從各方面揣度,兩人又絕不是貨真價實的愛河鴛鴦(這或許也是宦淑的個人看法),交談的內容不涉及深層和私密的言語,稱呼又盡用佯裝親密的尊稱,所說的亦不過是初識男女慣用的**戲謔之語,而這樣假意溫存的話語長久相愛的戀人之間是絕對不會說的。嬌弱女子穿著未及膝蓋的蓬蓬裙,裙子很短,但是搭在脖子上的圍巾卻很長,從脖頸一直延伸到膝蓋。宦淑見她身體斜靠在欄杆上,一雙修長的腿自然地伸展在前,那個男子則站立在她左前方,恰巧擋住了她的臉龐。
江風裡傳來她脈脈含情語調嬌柔的聲音:“這裡的夜景天生有一股誘人的魅力,四周洋溢的浪漫氣息很容易讓人想起韓國的首爾,法國的巴黎和義大利的佛羅倫薩。”
“藍嵐嵐小姐別忘了,還有北美的加利福尼亞州呢。”男子補充道。他剛剛從美洲大陸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