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寫封信,你來研墨罷。”
彷彿又回到了在東苑裡的第一日,他也是命她磨墨,從此磨出了一段短暫的、亦師亦主的情分。
晗初不敢怠慢,修長的柔荑抵在硯臺之上仔細研墨,雲辭將書信一氣呵成,才看向她的手指。
這雙手,能在短短三月之內,練出一手極難成就的瘦金體;也是這雙手,又及其擅琴。
雲辭很想聽聞晗初彈奏一曲,這個想法已令他惦記了三月之久,今日終於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出岫,彈一曲好嗎?”
磨墨的盈白雙手霎時停頓下來,晗初神色難辨地看向雲辭,半晌,低低搖頭說了一個“不”字。
不願意嗎?不可掩飾的失望之意竄上雲辭心頭,他未曾料到,向來在他面前柔順溫婉的出岫,竟會直白拒絕。可他終是未再多說什麼,恢復了一臉淡然,好似方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雲辭默默地把書信封緘起來,交給晗初道:“將信交給竹影,他自會知道如何做。”
晗初點頭領命,轉身之際又聽雲辭道:“今日你受了驚,好生歇著罷,不必來伺候了。”
晗初低低俯身,行禮言謝,而後邁出書房。她知曉手中這封信的重量,這是一封歸書,想必過不了幾日,便會有人來迎雲公子回房州了。
而她也該收拾心情,擇日返回西苑了罷。
此後一連三日,晗初如常在書房裡侍奉,她在等著,等雲辭開口命她返回西苑。可是雲辭彷彿未曾提過這事一般,沒有再說過一句,甚至沒有表露出一絲離愁別緒。
如此的日子持續了三日,有一陌生男子前來東苑。眾人雖不多說,晗初也能從淡心的反應裡看出來,這是前來接應雲辭的人。
原來那封書信並不是送去房州的,原來在這京州城裡,早已有人待命行事,只等雲辭一聲令下。是呵,堂堂離信侯府,天下第一巨賈,親信自然也遍佈天下。
自此,晗初再也提不起精神與雲辭言笑晏晏,書房裡的氣氛總是安靜得近乎沉鬱。
“這些日子你是在躲著我?”雲辭整理著藏書,忽而開口問道。
晗初反應過來雲辭的問話,連忙搖頭否認,可這否認有些心虛。
雲辭自嘲地哂笑:“自明府之事後,你便一直如此。是因為我要離開?還是因為我的身份?”
晗初垂眸不語。
“看來二者皆有。”雲辭自行答了話,嘆道:“我一直不說我的身份,便是這個原因,不想教你對我生分了。”
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默然片刻又問:“往後你有什麼打算?”
晗初搖了搖頭。
“不如我對子奉說,放你自行離開?”雲辭斟酌著試探。
晗初再次搖頭。
是不願意離開這裡?還是不願意離開沈予?雲辭輕微蹙眉,心底泛著莫名滋味:“為何?”
“小侯爺對我有恩。”晗初提筆寫道。
雲辭見字不語,須臾,從書案的屜中取出一個裝幀精美的盒子,道:“原是想著晚些時候再給你……今日既然想起來,也不必再拖延了。”
盒內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狼毫湖筆、松煙徽墨、檀香箋紙、紫金端硯。
饒是晗初再沒有眼力價兒,也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套專供閨閣女兒所用的文房四寶。做工巧致、雕花細膩、用材考究、裝幀精美。
在醉花樓時,晗初曾見過萬千重禮,但如此精緻的筆墨紙硯,她以前從未見過。
那筆硯之上的雕花,是芍藥。繁絲金蕊,翦刻逼真。晗初一直對這種花不大喜愛,只因從前赫連齊曾說過“芍藥別名‘將離’,不大吉利”。
沒想到,今日雲辭所贈之物,雕花竟也是芍藥。“將離”,果真應景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