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谷縣第一人民醫院。
屋裡就一張病床,鋪著兩床被子,厚得看不出有人。肖磊伸手進去,在黎英睿的咯吱窩下摸了一把。
感受到正常體溫後鬆了口氣,把手裡的塑膠兜放到床頭櫃。
“吃點東西。”
黎英睿啞著嗓子道:“等會兒再吃。手現在回不過彎兒。”
肖磊調高了他的床靠背:“失溫得吃東西。我餵你。”
黎英睿也不再推辭,看向床頭櫃的塑膠兜:“買的什麼?”
“餡餅,豆漿,茶葉蛋。”肖磊把餡餅對摺,遞到黎英睿嘴邊,“這塊兒餡餅出名。”
黎英睿張嘴咬了一口。
“鹹不?”肖磊拿紙巾給他擦嘴角的油。
黎英睿微微搖頭,把這口餅嚥下去:“好吃。你吃了沒?”
“你吃完我再吃。”肖磊這話剛出口,肚子不爭氣地咕了一聲。
“一起吃吧。”黎英睿從被子裡拿出手,“豆漿遞我。我捧著喝。”
他的手上纏滿了紗布,此刻還在往外滲著血。
肖磊看著那雙手,心揪得老高。剛才做復溫浴的時候,他都沒忍心看完。
黎英睿滿身紅斑水泡,面板像蠟一樣。溫浴的水是流動的,但浴缸裡一直都呈淡紅色。復溫的過程無比疼痛,黎英睿全程咬著牙打挺,滿臉的鼻水眼淚。
這還算來得及時。要再晚一些,指頭保不準得截肢。
肖磊恨極了。就像他爸車禍沒了時候的那種恨。可他又不知道向何處發洩這股仇恨,憋得直要吐血。
“別亂動。”肖磊把他手塞回被子,“我聽郭亮說你這半年災多。你自己心裡有沒有數?”
黎英睿沉思片刻,搖了搖頭:“我沒有人選。”
肖磊眉心高高地拱出一個山:“瞅著人臉沒?”
“沒有。戴口罩和墨鏡。”
肖磊想了想,又問道:“董玉明幾點去找的郭亮?”
“你走之後。”黎英睿若有所思地眯起眼,“你懷疑他?”
“誰我都懷疑。我總覺著這人就擱你身邊兒。次次都算計得這麼準。”肖磊把餡餅遞到他嘴邊,“再吃兩口。”
黎英睿垂眸看著那塊被對摺的,油汪汪的餡餅。兜著餡餅的塑膠袋。塑膠袋底下是肖磊通紅的手,被鐵絲劃傷的胳膊,還有那被河水感染的、通紅的眼睛。
他喉結滾了滾,說道:“這次回來,別走了。”
肖磊明顯動容了,嘴唇兒微微顫抖。可他到底也長大了,不願去做誰的附屬品。嘴張了又張,只給了個帶期限的承諾:“我逮著這犢子再走。”
黎英睿不說話了,從枕頭上別過臉。朦朧昏黃的陽光蓋在他眉眼上,說不上來的可憐。
肖磊坐到床邊,摸了摸他的臉。黎英睿把臉貼到他手掌上,閉上了眼。
肖磊愣了下,緩緩附下身。嘴唇兒還沒碰到,門就被敲響了。
來了四個警察,後面跟著郭亮和董玉明。
黎英睿還沒脫危,直接在病房裡問話。而他們仨得跟著回警局做筆錄,這會兒只能在外邊等。
郭亮和董玉明都搶著問肖磊,但他誰也沒搭理。倆人看他正在氣頭上,也都各自作罷。過了會兒,董玉明起身去了洗手間。
等人走不見,肖磊這才彎下腰湊到郭亮耳朵邊:“到底咋回事。”
郭亮心領神會,也壓低聲音道:“我中午吃壞肚子,去了趟廁所兒。出來車就沒了。”
“那董玉明是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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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得久點兒,他怕我沒帶紙,來找我來了。”
“董玉明幾點去找你的?”
“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