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厲明也不會如此輕易地讓白夜落入敵手,薛寅卻仍有一分疑惑,他清楚柳從之的手段,柳從之行事從不拘泥,這世上能讓人開口的辦法有千千萬萬,如果他真有此意,就算是意志再堅決的死士,就算是大名鼎鼎的毒修羅,恐怕也不是問不出來東西。
他的疑問也是許多人的疑問。柳從之何許人也,怎能看不出來?
柳陛下微笑,給薛寅斟了一杯酒,道:“我感興趣的事有很多,不過其實都不需要那孩子來告訴我。”他淡淡道:“白夜既然罪大惡極,就該死得光明正大!”
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告慰百姓冤魂。
可這麼個罪大惡極的犯人,也確實還是個孩子,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白夜被從牢裡提出來的時候,心情靜得如同止水一般。
他年輕的生命即將走向終結,他卻一丁點不惶恐,不迷惑,眼神冰冰冷冷,神情平平靜靜,毫不動容,冷漠得理所當然,毫無悔改之意。
白夜身份特殊,有太多仇怨在身,即使柳從之不曾對他嚴刑拷問,人在牢中,也不可能過得毫髮無傷。但他就彷彿鐵石做的人,始終一聲不吭,神情厭倦,好在如今……白夜仰頭,今天天氣很好,晴空萬里,如今他終於迎來了結局,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他了。
白夜閉著眼,對周遭傳來的一切謾罵充耳不聞,他快死了,那主人他……
有人似乎把什麼東西砸到了他臉上,白夜皺了皺眉,主人他……不會來救他,他知道的。
他不值得。
刑場之上。
惡賊就待伏誅,百姓情緒高漲,本應是空前熱鬧的場面,如今卻顯得肅穆安靜,原因無他,當今皇帝也在座觀刑。皇帝在場,周圍自然少不了諸多官兵把手,故而偌大刑場竟是安靜得很,許多人瞪著就要問斬的罪人看,也有人悄然打量端坐刑場之上的柳從之,竊竊私語。那就是柳從之啊……
那個崛起於宣京、貨真價實的傳奇。
形容狼狽的將死的囚犯對這所有的熱鬧沒有一丁點的興趣,面對當日平城倖存者的控訴與仇恨也無一丁點反應,只是一直仰頭看著天,天光……很美。
熙熙攘攘觀刑的人潮中,有一人表情冰冷地對這一幕側目旁觀,又不著痕跡打量一眼周圍官兵的分佈,嘖了一聲,思索片刻,突然探手入懷。
他旁邊突然有一道聲音涼涼地道:“師叔,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恐怕也保不住你。”
這人“咦”了一聲,動作頓了一頓,看著自己身邊似乎突然冒出來的人——哦不,不是突然冒出來的,是這幾日跟在他身邊幫他打聽訊息的乞丐,他看這人還有用,就打算先留著,沒想到一揭了面具就是熟人,失算,失算了。
寧先生“嘿”了一聲,緩緩從懷裡抽出手來,卻見他手裡抓了一大把瓜子,開始一面嗑瓜子一面看臺上大戲,冷眼旁觀,十分愜意。
天狼莞爾:“師叔就這一個弟子,不可惜麼?”
“那小子自己領死,死了也活該。”寧先生淡淡道,“我不過來看一眼他的下場,你小子倒還真是乖覺。”
天狼笑道:“師叔謬讚了,能和師叔重逢也是緣分,我們不妨換個地方敘舊?”
寧先生卻冷眼看臺上:“急什麼急,我都大老遠跑來看熱鬧了,總得把熱鬧看完才不枉我跑這麼一趟啊。我看著長大的孩子,總得看著他走。”
臨近行刑的時候,人群裡起了一陣騷動,但最終被無聲無息地壓了下去。
厲明真的不打算救白夜?
那也未必,白夜畢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就此棄了,未免可惜。然而厲明手中的人手始終有限,宣京又是柳從之的地盤,就算他派來高手,營救起來也是困難重重,更何況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