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呢?”
杏福嘗試告訴她:“幸福就是安息。”
下一秒,老婦人全身悸動,肌膚在一次又一次寒震中變冷,繼而,杏福看見一沫紫色的影,離開了老婦人,那影有修長的手腳,以及一身暗啞了的金縷,當影的輪廓變得愈來愈清晰,杏福甚至能看見影子臉上的妝容,是那種粗眼線的傳統埃及貴族女性的化妝。
這影開始在杏福前舞動,被侵佔的老婦人身軀倒在一旁。影的雙手伸向天,忽明忽暗地如蛇擺動,影的脖子像河邊唐鶴般推前縮後,影的雙腳踏向左,然後踏向右。
影是Hatshepsut。Hatshepsut對杏福說:“我不相信那就是幸福。我已死去三千四百年,我不相信安息。我期盼的死亡是更高的層次,可以使我昇華,與神合一。我從來沒有渴望過安息。”
杏福迷惘,死人的幸福當然是來自安息,不是嗎?不安息的死亡怎算是幸福?
杏福問:“那麼,你要的幸福是什麼?”
Hatshepsut說:“侵佔一個幸福的軀體!”說罷,影的表情變得猙獰,漆黑的眼球內閃出隔世的光芒。三千四百年前,她曾經耀目璀璨,至今,仍有餘韻。
杏福向後過一步,Hatshepsut向前踏一步,她的舞步在再一次擺手後就全身傾前,瞬間就走進杏福的身體內,杏福正想呼叫,然而,那叫喊的意欲就在一秒間被抑壓,她雙眼翻白,失去了意識。
手中的水晶座跌於地上,被封在內的亡靈由水晶飄散出來,亡靈在空間中逗留了一會,就自然地走進杏福的軀體中,一個接一個的亡靈,與杏福的肉身合而為一,連沒被水晶座封著的,也受了感應,紛紛離開已有的肉身,遙遙到來一個更受推崇的所在處。她們受到至尊Hatshepsut的牽引,知道更高尚的歡愉等待著她們。
一個法老和一百名宮女住進杏福的肉身內,這纖巧的身軀,是最新鮮的遊園之地,她們在這身軀內分享杏福的官感,杏福的溫暖,杏福的一舉一動。
杏福有了這麼多住客,明亮的眼睛變得複雜,嘴唇像有說不完但又不知怎去說的好,手渴望觸及一百零一種異樣的東西,腿有一百零一個地方要去。她變得潛能無限、野心無限、波動無限。
她有一百零一種個性,一百零一種渴望,這種複雜力量宏大得隨時令她爆炸,粉碎散落宇宙的各方。
她感到有點無所適從,想站起來卻又跌回地上,她手執一堆泥撥到老婦人的臉龐,決定把老婦人生葬之後,她的腳又叫她跑。
在月色下她跑了數步,眼睛卻又翻向後,脖子三百六十度轉了一圈,左腳拐向右腳,雙臂纏住腰間。
然後,她發出笑聲:“哈哈哈哈哈……”笑聲如一百零一個女人的聲線,內有一百零一種變調。“哈哈哈哈哈…”笑聲迴盪天際,詭異得連在沙漠上的狼聽見,也嚇得往回路跑。
“哈哈哈哈哈…”
杏福笑得上身趴在地上,但雙手仍然扭作一團。最後她決定向前方走,於是雙腳以膝蓋向前移,一張臉在地上拖行,被泥沙刮損,一邊拖一邊流血。屈曲的雙手沒有用手掌支撐,手臂也只能拖行。杏福向前移動的姿勢,像一個肌肉萎縮的乞丐,皮破肉損。
但仍然在笑:“哈哈哈哈哈……”
雙眼,上下左右翻動打轉,眼白向外的時候比較多,口一直張開,不停的笑,唾液都流出來了,拖著往前流。
杏福一直以這種奇異的拖行姿態由郊外移回市區,到達市區時,她的半邊臉皮已被地上的沙石磨破,沙、碎石和灰塵陷入了沒有臉皮的血肉,一邊磨一邊拖行,最後血肉也被颳走,那是左邊的半張臉。杏福的左邊臉被削下,沿路一分一分地被沙石剝下來,遺留在地面。左邊的眼球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