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志想笑又想吐,忍了半天才說:“原來這就是雞屎味,人間百味,我又知道一種味道了。”
“你讀過書吧?”範紅橋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看著安元志道。
“讀過一些,”安元志說:“你問這個做什麼?”
“聽你說話就知道了,”範紅橋替安元志把被子的邊角又壓了壓,說:“我們村子裡,就喬先生一個人識字,我爹說過,讀過書的人都是要做老爺的人。”
範紅橋說話的聲音對於安元志來說,有種催眠作用,聽著這個女孩兒在自己的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著家常話,安元志很快就睡了過去。
範紅橋看安元志睡著了,才閉了嘴,望著安元志的臉望了一會兒,這個男人長得很漂亮,整個漁村也找不出一個能跟這個男人比的英俊後生來了。看了一會兒後,範紅橋輕輕唸了一聲安元志報給他們家的名字:“安霜天。”
睡夢中的安元志可沒有佳人相伴左右的愜意,雙眉不知不覺就緊鎖了起來,傷口的疼痛如影隨形,就算在夢中,他也擺脫不掉。
402安元志的脆弱
到了這天的凌晨,安元志再次高燒不退,迷糊呻吟之時,安元志能感覺到有人一次次拿冷毛巾敷在他的額頭上,這片刻的清涼,讓安元志有了些喘息之機,好像只有這個時候,這種讓他夢魘一般的劇痛才能暫時離他而去。
範老漢父子三人夜裡去了江上,在衛**與水匪們死拼的時候,他們這些靠打漁為生的人,不管離著龍頭島有多遠,也只敢在夜裡去江裡下網了。
範紅橋看著安元志燒得通紅的臉,心裡害怕,有股想逃出這間屋去的衝動。
屋外傳來第一聲雞鳴的時候,安元志好像難受到了極點,一副熬不下去的樣子,嘴裡也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範紅橋死命地按著安元志的身體,不讓安元志亂動,仔細聽了安元志在昏迷之中的自言自語,範紅橋發現,被安元志念得最多的是兩字,娘,姐。範紅橋不知怎地,就是能聽出安元志喊這兩個人時,聲音中的悲切來。
安元志這會兒的眼前,一會是繡姨娘的那具棺槨,一會兒又是安錦繡滿臉淚水在他面前痛哭的模樣,再回頭,竟又是安府的那個小院裡,繡姨娘為他做衣時,倒映在窗上的身影,等他到了窗前,推開這窗,看到的卻是安錦繡一身嫁衣,被他揹著走在府中那條小路上的情景。喊著姐,再往前走,安元志的眼前就滿眼都是血色,無數的人影在他的眼前大笑著,這笑聲惡毒刻薄,讓他無力抵擋。
範紅橋驚訝地發現安元志的眼中流下了淚來,這個醒來後,笑容很明亮的年輕人竟就這樣讓她面前放聲大哭了起來。“安小哥?”範紅橋試著喊了安元志幾聲,回應她的只是安元志的哭聲,這哭聲痛苦也透著委屈。
範紅橋是真害怕了,想去找喬大夫來,可是卻被掙扎中的安元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安元志這會兒的力氣不大,範紅橋想甩掉這隻因為發燒而滾燙的手,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看著哭得像個孩童一般的安元志,女孩兒的矜持到底敗給了同情心。
“江上日落時,妹妹送郞離渡口,此去無歸期,江風送郞行萬里,……”
耳邊響起的歌聲,一遍遍地被人用很輕的聲音哼唱著,安元志也不知道是哭累了,還是從這歌裡聽出了什麼,慢慢地再次昏睡了過去。
漁村裡家家戶戶的婦人都起床,忙活起一天的活計之時,範老漢父子三個人回到了家中。
給安元志哼著歌的範紅橋聽到了屋外竹籬門有了響聲之後,便帶著哭音喊道:“爹,你快來看看,安小哥又發熱了!”
範氏父子被範小妹的這聲喊給嚇到了,忙把手裡裝著魚蝦的竹簍和漁具往地上一扔,跑進給安元志養病的這間小屋來。
安元志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