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地疼痛。來到這個世界,居然能遇到一個和景謙如此相像的人,這是幸抑或是不幸?等我回到我的時空,告訴景謙,一千四百多年前,有一個男子,和他長得很像,像得讓我感動得心痛,他會作何感想?
可是,我何時才能回到我的世界?
我的目光遊離,遊離得看不清東方清遙和那蘇姓男子正從我身畔走過。
容畫兒走在最後,狠狠地盯著我,鄙夷而痛恨。那釘子一樣的目光竟扎得我不由收回迷離的心事。
唉,你又跟我爭什麼?我只是一個來自異世的遊魂,一個正想方設法離開容書兒身子的遊魂。
我苦笑,竟覺得自己有點可憐這個姐姐,這個為著把自己嫁給東方清遙、不惜去傷害自己親妹妹的所謂姐姐。
幾人在眾僕的簇擁下,漸漸遠去。我維持在面容上的傻笑開始吃力,好生酸澀僵疼,不由略略放鬆了面部表情,顯出平淡的本色來。
這時那蘇姓男子忽然回過頭,衝我明澈一笑:“容三小姐,我叫蘇勖。你也請記住我的名字,我叫蘇勖。”
我一驚,不知該保持臉上的平淡本色,還是改變表情再裝傻笑,更不知該如何掩飾自己身份敗露後的狼狽和震驚。那麼,這一刻的表情,必然豐富極了。
豐富得絕對不像一個白痴的表情。
蘇勖如星子的眼睛更是晶亮了。他又笑了一下,分明地意味深長,然後對我揮了揮手。
完了,這個人,一定發現我不是容書兒了。
而且,蘇勖,這個名字好似有些熟悉。是不是歷史上曾有過這麼個人,並被歷史記錄了下來?
而容畫兒還在幽怨嘆息:“算了,別跟她說了。她都聽不懂的。她……她實在是太可憐了。”
如果她說我太可恨,說我丟了容家的臉,只怕我還好過些。這個女子,也夠虛偽的。
而那位蘇勖微笑道:“她真的什麼都聽不懂麼?”
東方清遙在嘆氣。聽得出,很真心地惋惜。看來性情也是和景謙一樣的溫和善良。如果不能回去了,嫁給這樣一個人,應該也不錯吧。
心口又是一陣疼痛。
想什麼呢?我會回去的,一定會。
西藏、吐蕃、大雪山、法師、螭紋、古玉。
我胡亂地用衣袖擦著鼻涕眼淚,衝著在旁邊守候的丫環傻傻笑著。
丫環忙拉住我,說:“三小姐,還是回屋子吧。吃午飯去了。”
容錦城的夫人、女兒,甚至包括他的姬妾,都在後面的鳳榮廳的後廳吃飯,團團圓圓坐了一大桌子的人。但我卻從不在其中。我只是一個連父親都看不過去的白痴,走到哪裡,都只會丟容家的臉。
蘇勖和東方清遙一道,顯然是東方清遙帶來的朋友,身份必是不低,必然都算是貴客了吧,容錦城多半會在鳳榮廳的前廳相待,我自然更不可能到鳳榮廳去了。
我遠遠看過鳳榮廳,很整潔很寬敞的地方,桌椅高大,紋理很美,雕工也好,應該是花梨木的;各類陳設也很是奢華,其中有一種瓷瓶,是一種溫和的潤青,多半便是書上記載的“千峰翠色”瓷器了。我甚至想過拿它換錢,這樣珍貴的文物,價格一定很高的。再一想,貞觀年間的唐朝市集之上,大概它還遠不是文物吧!何況我的靈魂能回到我的時空就很不錯了,更何況是這些身外之物?
但這日我實在很想去鳳榮廳和他們一起吃飯。
我想再見見那個像極景謙的東方清遙,和那個似已識破我身份的蘇勖。
我想看看東方清遙酷似景謙的微笑,並確認蘇勖知道了多少關於我的事。那最後意味深長的一笑,委實叫我不安。
可如果一個衣衫不整的白痴突然走進富麗堂皇典雅尊貴的鳳榮廳,東方清遙會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