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功夫,自覺小有進步後,還是沒見到他一抹衣角更別提本尊。
難道不是和好了?她困惑萬分,待她如同從前細心,有生氣的人還那樣做嗎?他是不想見她,還是一時走不開見不了而已?
晏近換過衣裳,最近她不知不覺間已將變式服調換成最貼身的內衣,外頭都是穿著按照黃藥師品味運送來的款式,整整四大箱,春夏秋冬裝俱全,她最喜簡潔易穿的,當然,有時,很經常是他幫她配搭對應的外套夾襖大氅之類的,至於首飾,她從來只用條帶子束髮,其他全部裝在盒子裡塞入床底。
黃藥師會在什麼地方?
尋人她最厲害了,沒有她找不到的人,尤其是佔據地利,有花木的地方就是她的地盤。
晏近傍花拂葉,穿過迷宮似的小徑,柳暗花明,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片白色花叢,重重疊疊,宛似一座白花堆成的小湖,之中有一塊東西高高隆起,晏近心中一動,緩慢走近,果然那白花是座石墳,墳前墓碑上刻著“桃花島女主馮氏埋香之冢”。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墓碑,她站定不動,痴痴地看著佳木蔥籠,異卉爛縵,伸出手輕輕撫著那行字,桃花島女主…………馮氏埋香之冢。
好多種花香混合在一起。
那墓前四時鮮花常開,每種都是黃藥師精選的天下名種,其珍稀名貴可見一斑。
非常美麗嬌豔的鮮花,繁花似錦,各自分香吐豔,半點不愁寂寞無聊。
忽然一個念頭浮現起來:…………………不知道我死後,有沒有人為我種遍天下花卉?
身體彷彿有自己的記憶,將墓碑向左推了三下,又向右推三下,然後用力向前扳動,墓碑緩緩移開,露出一條石砌的地道,她走入地道,轉了三個彎,又開了機括,開啟一道石門,進入墓中壙室。
室中壁間案頭盡是古物珍玩、名畫法書,沒一件不是價值連城的精品。
晏近悄悄掃了一眼,暗暗咋舌,這麼多,全都是他一個人弄到手的?不愧是東邪啊。
黃藥師當年縱橫湖海,不論是皇宮內院、巨宦富室,還是大盜山寨之中,只要有甚麼奇珍異寶,他不是明搶硬索,就是暗偷潛盜,必當取到手中方罷。他武功既強,眼力又高,蒐羅的奇珍異寶不計其數,這時都供在亡妻的壙室之中,那些明珠美玉、翡翠瑪瑙之屬散發出淡淡溫潤光芒。
黃藥師果然在這裡。
他佇立在一幅小像面前,身影說不出的清冷孤寂,晏近踮起腳尖,努力不發出腳步聲打擾到他,一步步小心地挪近到他身邊,朝那小像看去,那像是手繪的,上面的女子神情溫柔,眉目如詩,正靜靜看著他們,盈盈欲語。
黃藥師明明知道她來了,卻沒轉頭看她一眼,似是餘怒未消,又彷彿心灰意冷懶得看她一眼。
晏近心中一跳,走前一步,卻又停下了,向他望去,等不到回應,肩頭垮下,垂頭喪氣,唉,這像上的人,就是黃藥師的亡妻馮衡吧?黃夫人只活到二十歲就亡故了,黃藥師這十五年來,不近女色,全心全意扶養女兒,再無爭奪天下第一的雄心,無論書中所記,她是否因他而死,都是一大傷心事,自己實不應再讓他傷心的。
而且,而且,她記起來了,黃藥師對妻子情深意重,兼之愛妻為他而死,當時一意便要以死相殉。他本擬將妻子遺體放入船中,駕船出海,當波湧舟碎之際,按玉簫吹起《碧海潮生曲》,與妻子一齊葬身萬丈洪濤之中,如此瀟灑倜儻以終此一生,方不辱沒了當世武學大宗匠的身分,但每次臨到出海,總是既不忍攜女同行,又不忍將她拋下不顧,終於造了墓室,先將妻子的棺木厝下,要待女兒長大,有了妥善歸宿,再行此事。
他早存死志,只是為了黃蓉,想等到她有可靠的照顧,才鬱郁於世。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