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頭,一手舉著一本書,用他那虛弱卻堅定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著,“吾生之為吾求,且歌且蹈;吾念……”
“打擾了……”我緊緊的盯著他的背影,眼前彷彿有一抔清泉緩緩滴落下來,叮叮咚咚地敲擊著我的視線。
他聞聲悠然地轉過身來,兜在袖邊的紫色花瓣一片片滑落下來,柔柔地貼著衣襬滾到地上——他臉上是冷然沉寂的,仿似歷經了風刀霜劍的逼迫,已經不堪一擊,卻又不得不硬撐下去。他怔怔地看著我,默不作聲,卻已有萬番心思攪亂了我的思緒。
“吳公子?”
他那無神的雙眼忽而瞪得大大的,又驚又恐地顫抖著站起身,“你是,京城來的?”
“……”他沒認出我?啊,也對,我現在不光沒有戴面紗,還扮著男裝。“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我是……”我戒備地看了看四周,心下猶豫著走近他幾步,他卻像是受了驚的小鹿,一個勁兒的直往後退。
“我是……”又不能這麼光天化日的和他直說,真是把人急死。我急中生智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書冊,攤開後擋住半個臉,“你真的認不出我麼?聽聲音呢?”
他惶惑著瞪著我,不再出聲,只是無措地眨了眨眼睛,像是相信了我的話,卻又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你記得了?在塏城我們……”我看到他的眼神閃了一下,便下意識地哽住了。
“你……怎麼……”他不安地望了我一眼,馬上又轉過頭去。
“此處說話不方便,去你房裡再說……”
能在千里之外遇見最不可能遇見的人,不知道該說這是奇蹟還是運氣。不過現在,吳哲威本人活生生地就在我眼前,我除了意外之外更感到疑惑。
就在我離京不久,吳則北,也就是吳哲威的父親,在一次出城時失蹤了,再後來吳則北的家產卻莫名其妙地由他的親兄弟吳則奇接管了過來。吳哲威只覺事有蹊蹺,花了重金尋找知情人時,竟然獲悉是他的叔叔把自己的父親暗中囚禁了起來。
可他笨的地方就是,在得知了那麼關鍵的線索之後,他竟然孤身一人前去質問吳則奇!結果自然可想而知,大家都攤了牌,而吳哲威也身陷險境。幸好吳則奇當時並沒有對他怎麼樣,他才得以在事後及時地逃離了京城。
說到為什麼會來沁州,他卻支支吾吾的。我明白他近來的遭遇對他來說有多麼殘酷,所以也沒有追根究底。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成了有家歸不得的人了,不是同我很像麼?
我當下心中一計,想到前程依舊未知,孤身上路不如結伴同行,於是問他願不願同我一夥兒,直到安然回到京城。
“吳公子,你應該看得出來,辛兒也走投無路了……”我無力地自嘲一笑,“現在我能信任的人,也就只有你了……不過你要是覺得沒必要,當我沒說就是了,辛兒也不會怨你。”
他只是坐著,耐心地聽完我的話。
“其實這沁州,是家母的故鄉……按說辛兒該去找柳家人幫忙的,可不瞞你說,我現在和柳家之間還有嫌隙,所以不方便去求助他們……”
他一直是沉默的,一如我們初見之時那般寡言少語,可是那未經世事的眼神中卻似早已滿布滄桑。他了然地輕點了點頭,給了我一個淡定的微笑。
“在下,何其有幸……”
“那,你是同意了?!”我一時興奮地抓起他的手,馬上便發覺自己的失禮,又彈了回來。“呃……有事明天再說吧,你好好休息,我要出去一趟……”
一口氣跑出了後院的範圍,我腳下不停地向著會館外面走去。
沁州,沁州……算是我的禍地還是福地呢?又一次茫然無助之時,卻又一次看到絕處逢生的希望。雖然我現在不再是孤軍作戰了,